这几天我也知道了钱为何物,对于一个外门弟子来说,这必定是一笔大钱,但我又不能说自己就住在苍穹雪山上,而且那家的豆沙桂花包我还想再吃几个,昧着良心我把钱收下,我提醒自己一定要帮君上卿进入内门,却见他又看着我笑了。
给我钱还笑,真是个奇怪的人,但我的心为什么也有些滚烫呢?
我取下发上的并蒂雪莲钗给他,“我不会白拿你东西的,这是我师父在我生辰那天送给我的,以后就给你了。”
君上卿推手拒绝,“这等贵重物品,在下不能拿。”
贵重吗?
我看着发簪上的闪闪发光宝石,有些茫然,这种宝石师父有很多,应该不算多贵重吧,我不容他拒绝直接塞入他手里,“就当你先替我保管,做个见证,我一定会来帮你的!”
经历过人世的繁华,再回到山上,我突然发现山上的日子比山下难熬很多,山上太安静了,尤其是师父在闭关的时候,我躺在自己的真身上面摸着怀里到底没舍得花掉的碎银,翻来覆去地想。
原来师傅说的也不是完全对的,山下有没有坏人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山下确实有好人的,好人会笑,会给我买包子吃,还会把身上的钱都给我。
君上卿是个好人,一个我要帮助的好人。
后来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师父的藏书中有一种密术,妖族可用一万年的寿命为代价封存自身妖气,听师父说,玄都山上都是要灭妖的道士,我把妖气掩盖住,再去帮君上卿参加考核岂不是就能让他加入内门了!
至于寿命,我一想到如果几万年都是像现在这样在山上枯坐,那少一万和多一万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我轻而易举的混入了玄都山,在外门和君上卿重逢,再一起报名参加考核,通过考核的那天天空飘起细雪,和苍穹雪山上一样的雪,我没有想到苍穹雪山,没有想到师父,因为我被君上卿拥入怀中,我想到的是,他的体温。
人的温度真暖,几乎要将我融化在他身上,从此合二为一,不再分离。
我和君上卿几乎成了玄都山内人人皆知的一对神仙眷侣,我们一起搭档,一起斩妖除魔,匡扶正义,我甚至觉得之前的人生都是白活了,只有和他在一起时做的这些有意义的事情,我才是真正的活着。
在杀了无数个妖怪后,目睹无数件惨事后,君上卿似乎有些变了,也可能是我从一开始就没看懂他,他的剑越来越冷越来越硬,他常跟我说这些妖魔作乱的危害,他的愿望已经变成了铲除天下所有妖魔。
我生来就是雪莲花妖,可我是他的爱人,不可能会在其中,但是现在我看着他说这话的眼神,不敢肯定自己,只能将身份极力掩藏。
后来在追击一条强掳民女的蛇妖时,我彻底被击垮了信心。
蛇妖和民女实际上是真心相爱,民女被父母许配给当地乡绅做小,蛇妖抢婚把她带到密林里,先后来了数个玄都山弟子都未能找到他们,但是我找到了,那女子挡在已经受伤的蛇妖面前,朝着我跪下磕头,“仙长,求求你,放过我夫君吧。”
她管它叫夫君,我下不了手。
一把长剑猛然袭来,直接深深扎入蛇妖的七寸,我惊疑不定地看着蛇妖痛苦地在地上扭动着身体,女子如同气血的尖叫声,鲜血如蔓延开的柳絮,劈天盖地都是红色,剑还在我身上,我没有拔剑,怎么会,怎么会……
我跪下身子,连忙要往蛇妖体内输送真气。
一只我握过无数次的手拽住了我,是君上卿,他收起还沾着蛇妖鲜血的剑,正不解地看着我,“阿玲,你给蛇妖输送真气做什么?想要蛇皮做法器吗?”
这是什么话?我张了张嘴无法回应他,只觉得浑身发冷。
“我杀了你!”那女子见蛇妖彻底断气,泪流满面,眼神却是凶恶地扑向我们二人,君上卿没来得及阻拦,我被她在手臂上狠狠抓了一道后,让她昏睡的法术才奏效。
“被妖物迷惑后,连人性都失去了吗?”他看着女子昏倒的模样皱着眉头,转脸通知了女子家人前来带人离开,然后执起我的手帮我疗伤,依旧细致温柔,我却不想看他。
“上卿,他不该被你杀死的,他们是相爱的,那蛇妖甚至为了救……”
他打断了我的话,“那是人被妖物所迷惑了,阿玲,妖就是妖,无恶不作,理当铲除。”
“人有好坏,妖为什么没有!”我破口而出。
他静静地看了我一会,摇头,“我们玄都山弟子的职责就是斩妖除魔,阿玲,难道你忘了自己的职责吗?我有些失望。”
我不想再听下去,转头就走,这是我们第一次发生分歧,就像是以此为分界线,我们之间的关系逐渐分崩离析,我发觉我越来越不认识这个名叫君上卿的人,他也越来越不理解我,我们不再形影不离,甚至不再一起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