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温喻永远都不会想明白,他们这个家为什么散掉,父亲为什么要杀害母亲,他们不是相爱着的吗,他们明明——
他们难道……不是深深爱着对方的吗。
等年幼的小温喻再次睁开眼时,阮鹏光的脸就映入视线里。
“惨哦。”阮鹏光唏嘘,“堂哥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病房里还站着别的人,都是小温喻认识但又陌生的面孔。
“你们想想办法吧。”一个穿着朴素的女人坐在一旁开口,“反正我家是养不了,我两个孩子就够折腾了。”
“我也不行,我还没结婚呢,带着个孩子像什么样。”另一个女人也开口。
“别看我,我要是带个孩子回去,家里婆娘不得宰了我。”男人开口,顺着自己有些皱巴的衣摆,“亲戚的也不行,她肯定怀疑我偷吃。”
“阮毅泓说,除了那些欠款,他另外留有十三万块给孩子,当医疗费跟以后上学的费用。”其中一人插嘴,“房子也会过到孩子名下。”
病房顿时静默下来。
阮鹏光咽了咽口水,“十三万啊,能买台不错的车了。”
插嘴那人顿时就凝眉,“别什么钱都想贪,说了是给孩子的医疗费跟学费,这孩子身体弱,每年要花不少钱。”
“娇贵,城里出生的就是不一样。”阮鹏光嗤了一声,“什么身体要花十几万这么多,比我命都值钱。”
众人纷纷移开眼,不愿再跟他搭话,但心里终究是烦躁的。
阮毅泓这一家,死的死,坐牢的坐牢,就留着个病弱孩子,这往医院里一住,晕了好几天才醒来,又是一笔费用不说,家里这么大个烂摊子,就全留给他们这些亲戚收拾。
连珠芸没有家人,只有曾经在孤儿院里认得一个妹妹,现在过来帮忙走流程,配合警方安置好连珠芸,再把白事办下来。
阮毅泓没有亲兄弟,如今被喊过来的都是名义血缘上还有点关系的,感情疏离的很。
乡下那老婆子就不用说了,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在家里走几步都颤颤巍巍的,自从年初老爷子肺癌走了之后,她也迅速垮下来,随时都要跟着去。
如今出了这事,没人敢去惊动她,生怕自己通个信的功夫,就害得老人受不住刺激离世,那自己可就成罪人了。
小温喻醒来之后又渴又饿,但是病房里并没有人注意到他,自顾自都在商讨他之后的去处。
他好像就被困在病床这分寸之地里,离开了病床这世界就再也没有他的去处,这一屋子或坐或站的人,全都让他心生恐惧。
有人想要他们家的房子,哪怕那个房子很小,很旧,还死过人,但至少是在城里。
在那个年代要奋斗到这个地步,对他们这些没什么知识底蕴的人来说是举步艰难,所以阮毅泓能发展成这样,哪怕最后负债累累,还惹上人命,也依旧叫人嫉妒。
而这些人里面,就数阮鹏光的眼神最灼热,小温喻跟他对上视线,整颗心都被吓得一抖,捂着耳朵缩在被子里轻轻发颤。
直到护士过来,才勉强终止这场闹剧。
护士给他喂粥,小温喻吃了几口,转头就‘哇’的全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