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冶元年,太子尚及冠,便被扶持坐上天尊之位,百姓皆呼太子即位便是天下大福。那日,数年未成下过一场雨的淮京,上空竟出现了黑云压城之景。层层叠叠的乌云似要塌至百姓屋顶,紧接着的四日,大雨如同一颗颗宝石般倾盆而下,粒粒灌进百姓的心田。
皇帝陈于按照先祖之例,于即位三日后出宫游行民间,探访民生。
今日便是三日后,虽是秋雨连绵在人间,但淮京的百姓认为信任皇帝尚即位就为他们带来如此丰厚的“果实”,实是对之崇拜,认定他在位之世,苍世必会变得昌盛。家家户户撑起油纸伞立在雨中街旁,凝望着皇帝的车马行队。孩童嬉嬉闹闹地跑到人群前,伸长了脖颈张望坐在马车中的陈于。
一阵风雨倾斜打过,卷起一角卷帘,露出陈于绷紧的下颌弧度,微微下垂的嘴角衬得本就薄凉的唇更加冷漠。油纸伞下的少女们的心都随着吹起的户帘露出的容貌而怦跳。
马车一行人踏着积水,稳稳当当地走着。突然马前窜出一身毛茸茸的白影,惊吓了马匹,车队不得不急停。
陈于正扶额揉眉的小憩,感受到颠簸的马轿停了下来。陈于身边的亲信陶杨前来汇报,“皇上,前方突然窜出来一只幼犬和一名百姓,导致马儿受了惊,已将二者驱逐,扰到皇上休息了,恕罪!”
“无碍,继续起轿回宫。”陈于摆了摆手。
车队再次前行,陈于掀起侧边的小卷帘,却见路边巷口站着一位光着脚丫身着破旧的女娃,约莫十四五来岁,手中还抱着一只沾着污泥瑟瑟发抖的……白狗?不难看出这原先应是只白净的小狗。盯完她手中的幼犬,陈于抬眼便撞进了她的眼中。
一双湿漉漉的眼眸,简直跟她怀里的那只白狗一样。他想。
“阿陶,停一下。”
程栀正局促地坐在新皇帝的马车里,手中还抱着颤抖的阿哼,她有点不知道该把眼睛往哪放,显得有些局促,手头上感受到阿哼的害怕,便温柔地给它顺着毛发安抚它。
几分钟前,阿哼从避雨的屋檐下跑进了雨中,直奔皇帝的马车队,好在马车停得及时,险些没压坏诺小个小狗。救回阿哼后她还被前边的侍卫一般的大人好生责骂了一通,才湿哒哒的一身跑回了屋檐下。
她盯着金黄的马车,想着坐在里头的尊贵人物究竟长什么样,接着就有几个刚刚模样的侍卫把她和阿哼带上了马车。
程栀没忍住在低头的时候瞥了一眼新皇帝,没想到正好二人视线撞在了一起,他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呢。
程栀连忙收回了视线,死死盯着脚底的木板,双脚紧张地交叠在了一起。
陈于见她这胆小谨慎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勾笑。
“你叫什么。”
程栀听到这磁性的少年嗓音,猛得一颤,抬头看向他。对上他真挚的桃花眼,炽热得她又不住地低了头。
“……我叫阿栀。”
“阿zhi啊,呵呵……这是小名吧,大名叫做什么?”陈于眼含笑意的看着她。
程栀被盯得有些脸红,“大名叫做程栀。”
“和我唤做一个姓?”
自庆朝时期历代皇帝便立下规矩,平民贵族的姓氏不得与皇室家族的姓氏重复,若有违背者,斩。
程栀听到皇帝这么问,直接被吓得哆哆嗦嗦有些结巴了,“啊不是的不是的,是前程的程,不是皇家姓氏的陈……”
陈于见她紧张了起来,“不用害怕,我只是问问,既然如此那又是哪个zhi字?”
听他这么说程栀放心了,还以为自己要被丢出去砍头了。
“栀子花的栀,奶奶常喊我栀栀。”
“呵呵呵栀栀……听着倒像鼠吱呵呵呵。”陈于磁性的嗓音中带着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