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拉提斯再度唤醒了模拟面板。
看着倒计时结束重新亮起的面板,他忽然陷入了沉思。
『先前模拟器说「它」徘徊于时空流之中,倘若和现实产生交流,会需要一天的时间稳定自己的状态,那么,这么说来,也许模拟器自身的状态其实并不是很稳定?』
拉提斯暂且保留了这个猜测,继续想道:
『我目前对模拟功能的态度还是偏于谨慎,主要是在得知会被魔素亲和度高的人感知到模拟经历后,担心会招来祸端。在能确定不会影响到自己及身边人的安全之前,还是先搁置一下。』
『更重要的是,我不想再让阿忒梦到那些分离的场景……』
他叹了口气,沉吟了片刻,开口说道:
“模拟器,上次没回答的问题能告知我答案吗?就是关于我的穿越的问题。还有就是,要如何避免被人感知到正在发生的模拟呢?比如说中止模拟之类的,呃……”
他还想再问些什么,但是忽然想起模拟器所说的状态不稳定,便又终止了自己的言语。
『反正问多了它也会拿字数限制来搪塞我吧,啧,看之前的回复,模拟器本体不会真是个雌小鬼吧,可恶,那种事情不要啊!』
拉提斯摸了摸头皮发麻的脑袋,继续想道:
『不过,像位面之旅的话,应该还是可以继续启动的,不会影响到本位面的情况。嗯,等找个时间充足的日子再试试吧。』
他摇了摇头,看了眼黑漆漆的房间,还是有些可惜现在不像模拟中那样可以和杰妮弗同住一间房。
『但是不知为何,不刻意表白似乎也很好,难道说,这就是某种默契吗?感情之事还真是玄妙啊!换句话说,这些喜欢能发生在当下,能让我有意识地去体会和记忆点点滴滴,真是太幸运了……』
拉提斯哈哈一笑,随即打了个呵欠,闭上了眼。
……
【尊敬的拉提斯先生,你好!】
【「前世」这个说法或许并不正确,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都在一念之间,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我并无将死人复苏的威能,或许以后你会有此神迹般的能力……总之,对于你的问题,答案便是「你并没有死」。】
【你应该已经发现了,即使是短时间内进行的两次模拟也会产生截然不同的结局,因为一点细微的认知差距对未来的影响都是巨大的。你现在觉得模拟内的时间长了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危险,模拟内的你自然便会主动中断。当然,会以什么形式进行中断,并不是现实中的你能够操控的。】
【晚安,拉提斯先生。】
……
……
华贵的白色阳伞在空中飘飞着。
斯灵克单手勾着阳伞,看了看遥远的地面上那冷清的商道,又抬起明亮的眼瞳看向浮空岛的缝隙中隐现的初升朝阳,她金色的睫毛扑闪了一下,低声自语道:
“我会不会来得太早了……”
她摇了摇头,微微转动身躯,乘着风,没有使用「飞行术」,而是利用简单的「轻身术」和对风向的控制,朝着已经显露出身形的古树摇摇晃晃地飘去。
对于高阶法师来说,借助自然的力量做到这样的地步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们使用魔素的能力已经炉火纯青,区别就在于先天性的魔素亲和。
有人能做到意念一兴起便引动魔素,有人需要感知着魔素自身的流动而施加一些小法术才能达到相同的效果……然而魔网之下人人平等,再强大的法师,远离了魔网也无法使用法术。
斯灵克呼出一口气,正想在魔网上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委托,忽然目光一怔,看着古树树冠上正在挥动着双手的人影,不自觉露出了一个微笑。
“拉提斯阁下来得比我还早呢!”
……
……
『杰妮弗已经带着甘甘按照我给出的攻略开始攻克塔堡遗迹了,在天气还没发生剧变之时,按部就班的攻略应该不会太难。』
『等我回去,应该正好赶上进入塔堡大厅,届时再和杰妮弗一起消灭死灵法师……』
拉提斯停下脑海中转动的想法,看着衣袂飘飘地朝着树冠悠悠飞来的斯灵克,不由得在内心赞叹了一声。
在晨光的照耀下,她精致的礼服和阳伞仿若不染尘埃的云朵。蓬松的裙摆在风中摇曳着,微微露出洁白裤袜上方的蕾丝系带。
目光向上,越过类似束腰的皮革腰带和繁杂的荷叶衣领,斯灵克那金色的眼瞳看不出聚焦的方向,却仿佛温柔地注视着大地一般,反射着灿烂的光芒。
她朝着拉提斯微笑着点了点头,周身拂动的风逐渐减弱,轻盈地落在树冠上,收起了阳伞。
“晨安,沟子阁下。”
“……喂!”原本心情美好的拉提斯顿时脑袋一痛,啪的一声捂住脸,欲哭无泪地大喊道:
“小公主,不要说那个名字啊啊!”
斯灵克那金灿灿的眼瞳微微转开视线,她似乎像是得知了什么令人愉悦的事情一般勾起了嘴角,随后非常规范地行了个礼,说道:
“拉提斯阁下,我从哲里斯阁下那里得知您急着约见我,不知是所为何事呢?”
“唔……”拉提斯挠了挠头,感觉就这样让她掏出花枝来复生古树有点太突兀了,于是他脑袋一转,忽然想起正好有件事可以问她,便连忙说道:
“是有几件事,首先就是,呃,你有没有见过这样的图案?”
他掏出一张空白卷轴,在上面大致画下了托尔索那枚徽章上的花纹。
“咦,是皇室的盟友?”斯灵克接过卷轴,惊讶地说道。
“盟友?”拉提斯精神一振,问道,“能不能详细说明一下?”
“不过这个盟友的图案倒是未曾见过……”
斯灵克低声自语了一句,随即抬起头,微笑着说道:
“拉提斯阁下,您看,这图案背景的花便是皇都的斯鸳花,由于花瓣的形状看起来像鸳鸟细长的头颅,其中的纹路也像鸳鸟的眼睛,故而得名斯鸳花。而皇都也是因为特产斯鸳花,所以才称作斯鸳花堡。
“如果是皇室成员的话,应当是在徽章边缘围绕一圈斯鸳花,再在中间刻画下本人的身份形象,比如我上次给予您的徽章,徽章上便有我的名字。”
拉提斯拿出之前的徽章看了一眼,中间确实刻着金色字体的「斯灵克·怀特利」,还隐隐能看见斯灵克本人的剪影画。
“至于像您画出来的这个形制,则是皇室盟友的象征,上面通常会刻下家族的家徽,或者特定的标识……不过您画下的这个标识,我倒是没有见过,可能是女王陛下的私人盟友,或是非常遥远的组织吧。”
斯灵克说到这里,不禁也有些疑惑。
“原来如此……”拉提斯摸着下巴,想了想,问道,“那你接下来回皇都的话,有没有什么渠道可以查一下这枚徽章的归属人呢?”
“皇室的书库里可能有记载。”
斯灵克眨了眨眼,又摇了摇头,说道:
“但也不一定能找到,其实皇室盟友中,会把徽章戴出来的是少数,对于许多盟友来说,和皇室的合作只是利益交换,戴出来就相当于告诉别人「我从皇室手中赚钱了」,嗯……”
“好吧!那对于大部分人来说,确实不应该戴出这徽章来!”拉提斯脑海中情不自禁冒出一个暴发户贵族不停地喊「我从皇室手中赚钱了」然后其他贵族在一旁说「谁问你了」的场景,顿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想了想,还是感觉托尔索不像那种愚蠢的贵族,于是问道:
“那在什么情况下,徽章的归属人会堂而皇之地将徽章戴在身上呢?”
“嗯……”
一阵风吹来,斯灵克的发丝被轻轻地拂动而起,她侧耳倾听了一会儿远处呼啸的风声,脸上虽然露出了思考的神色,但对熟知她思考时会自言自语的拉提斯来说,斯灵克此时不说话,肯定就是在发呆。
于是拉提斯在等待了片刻之后,无奈地伸出手在斯灵克面前晃了晃。
“小公主?睡着了?”
“诶?”斯灵克回过神来,金色的眼瞳看不出焦点地转了回来,她轻咳一声,行了个礼说道:
“如果一位盟友在自觉没有难以表明的利益交换,或者是认为自己的结盟正当且值得自豪的情况下,应当就会毫无遮掩地佩戴起自己的徽章。”
“有道理……”拉提斯沉吟片刻,忽然感觉到一道灼灼的视线正紧盯着自己,他抬头看去,原来是斯灵克。
他挠了挠头,问道:“怎么了,小公主?”
“没有。”斯灵克轻轻摇了摇头,任由自己的编发在耳边晃来晃去,她微笑着说道:
“只是很惊讶,在第一次遇见阁下您的时候,您便赠予了我一丛晨光花枝,而第二次见面,又是在这棵晨光古树。”
“真是一件很神奇的事呀……”她自语着感叹了一句,随即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