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大陆其余六国对风族有怎样的看法,至少对于捷斯亚而言,王国内的贵族和民众是截然不同的。
在捷斯亚民众的眼里,风族是不是奴隶,本质上与他们并无关系,毕竟家中能购买风族奴隶的,无一不是贵族。
至于迷途森林这块从没有实际控制过一天的土地,民众就更无所谓,风族又从来不会主动侵扰,反倒是曾经多次针对风族的战争让蓝亚斯河东岸的民众苦不堪言。再加之自从王室放弃对迷途森林和风族的战争后,靠着森林巨木的交易,许多普通人家也一跃成了大木材商人。
不过在捷斯亚贵族的看法中,敌视和奴役风族却有着惊人的一致。他们不仅无法忍受地位低下的奴隶占据南疆一半的土地,也因为先期战争里许多贵族仍保持应有的责任和风范,总是率先士卒,许多当今贵族的先祖都倒在了与风族的战争中。
至于通过和平交易就可以获得的值钱巨木,自视甚高的贵族们绝对不屑于和风族去谈条件,这也因此近几百年来靠巨木贩卖挣了金币的都是普通民众,贵族则想尽办法从下面收取更高的税金而已。
平民与贵族,两种不同的态度,让知道了林克计划的北山一想到此就觉得十分头痛。
按照林克计划,承认风族的独立和自由会使得捷斯亚获得足够的助力,从而有实力向北方的亚尼法特亚占取更大的土地,可这样的计划是否能让捷斯亚安然度过可能出现的内乱,北山心里没有底。
计划的美好和现实的残酷交织在一起,让其间的过程必定充满未知的艰险,这是北山和林克共同的想法。
几天的出海准备,让林克再次见到北山时,他怎么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面容憔悴,眼圈发黑的人,会是几天前还精神抖擞的青年男子,林克对此抱有歉意的对北山关心询问:“忙坏了吧?”
北山用手揉了揉乌黑的长发,苦笑着回答:“我想答案应该是很明显的。”
“出海的船队准备的如何了?”林克问道。
北山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礼节,坐在本该属于林克的椅子上,长叹着说:“都差不多了,只剩一些小问题,最多两三天就可以安排好。说实话,还没出海就让我累成这样,早知道就不答应这个差事了。如果敬爱的国王陛下不考虑等我回来后给一些长假的话,我真得把这份差事丢出去,至于有没有人愿意接手,我是不管了,累死人不偿命的。”
林克对北山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反应,他仍淡定的战争,手中捧着茶水,悠然自得的说:“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答应了的事总该负责的,我又没逼你。”
北山翻了个白眼:“难道我不能逃跑吗?”
“哦?现在格威特兰的城防是王室护卫队在负责,你大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出的去。”林克的嘴角挂起一丝微笑。
听见林克这样说,北山瞬间从椅子上弹起来,攥紧了拳头,不知道是真的打算去试试逃跑,还是想跟眼前的国王试试拳脚。至于林克,他仍面不改色,略带调侃的看着北山,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有本事你就试试的神情。
从十一年前将北山带回林科兰尔后,林克就发现黑发少年似乎天生对权贵缺少一种敬畏,对于高位者并没有常人那种畏惧的心态,更不说卑微式的匍匐。
在王都时,北山经常与贵族子弟们产生纠葛,动不动就揍得别人鼻青脸肿,这也是为什么北山时常受贵族子弟欺负的原因之一。
当少年长成青年,这种情况丝毫没有改变,除了在公众场合能对已经身为国王的林克保持相对的礼节外,其余贵族在他眼前似乎和普通民众没什么两样。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林克不得已把北山从王室护卫队长官的位子上调任到格威特兰,更或者用发配一词来的恰当一些。
其实对于北山而言,他的态度表现是来自于当年霍拉的教导。在曾经日常的教育中,霍拉曾说过无数次,身而为人就该有人的品格,不欺负弱小,也绝不谄媚强者,平等相待那些比自己低的,抬起头颅看那些比自己高的,怜悯不可蔑视,尊敬不可卑微。
看北山始终没再开口,林克继续调侃道:“说起长假我倒有个好主意,我们的那些同胞毕竟一千多年没见过,贸然回来难免不适应,也容易和本土的人生疏,万一因此产生什么误会就不好了。不如这样,你过去后就在那边多待个几年,跟他们说说这边的情况,交流交流感情,也就当是放个长假。我觉得反正南疆的景色你是看腻了,想来北边的风雪更有一番滋味。”
北山无奈的耸耸肩,连忙摆手拒绝:“你别是说真的吧?我看那里只会有冻死人的滋味,要真的多待几年,那就可以把我的冰雕运回来了。”
“好了,不和你说笑了,还没完的事快些准备,早日出海,我们要争取时间。”林克正色道。
“这次还是用寻找圣物的名义?”
林克点头:“历任国王都这样做的,这次当然也不例外,不能让消息提前泄露出去。”
“虽说出海时可以找借口,但回来毕竟有许多人,亚尼法特亚肯定也会警觉的吧?这可能让你的计划收到影响。”北山对此有些疑虑。
林克很自信的回答道:“这一点我也考虑到了,你出海后,我就会先派人和风族去达成一些协议,到时候借道迷途森林登陆应该不成问题。等你回来快到时,派人先给我报个信,我会让人带你们走条可以避开其他船只的海路,然后就可以穿越迷途森林,到圣山那边暂时隐藏起来。”
北山两手一摊,说:“我还以为我能做些什么重要的事情,结果你什么都想到了,我就只是个信使和领航员而已。”
林克对此笑骂道:“让你轻松些不好么?难不成我把所有事都压你身上,你就高兴?你这小子别又嫌麻烦,又觉得只是当信使,实在不行,干脆我什么都不管,你自己想办法去?”
“那怎么能,伟大的国王陛下才智过人,这些事当然不能我来决定。”北山也笑嘻嘻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