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五月廿四,阴天多云,不宜出行。
“不接客?!不接客那我养你做什么!”
“谁都不许给她吃食!让楼里的姑娘都瞧瞧!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饿,好饿......
腹中的饥饿感犹如烈火在熊熊燃烧,每一下都在刺激着她的神经,耳边似乎还能听见刘妈妈高亢的尖叫声。
我还活着吗?
柳禅因睁开眼,刺眼的阳光让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我还活着!
柳禅因坐起身来,向四周看了看。
她躺在黄土堆砌而成的小路上,路的两边长满了各种野花,再往远看,还有两棵高大挺拔的杨树。
这里不是醉春楼,倒像是回大东村的那条小路。
在被卖入醉春楼前,几乎每隔三天她就要走这条路去福缘镇卖她的绣品,所以她对这条路非常熟悉。
难道,刘妈妈看她快死了,把她扔回来了?
不可能。
下一秒,柳禅因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就算她死了,以刘妈妈的性格,也不会干这种出力没银子的活计,她估计会被醉春楼养的那两条狼狗分食,刘妈妈还会把楼里的姐姐妹妹们叫出去,来警告她们不许出现什么不该有的妄想。
不过,还能活着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柳禅因手扶着地面,想站起来,屁股刚离地,又栽了回去。
肚子的饥饿感令她浑身没劲,她缓了缓,那股头晕目眩的感觉才好了些,她摸了摸肚子,肚子立刻叽里咕噜的回应。
好饿啊。
柳禅因看了眼肚子上的手,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她的手,有这么小吗?
她的衣服也不对,醉春楼的姑娘一向不许穿的这般严实,她刚才只以为是刘妈妈给她把衣服换了,毕竟醉春楼的姑娘们每天都要见达官贵人们,布料也不能太磕碜。
但现在仔细一看,这衣服好像她在舅舅家时常穿的那件。
难道?!
柳禅因急迫的将袖子撸起,胳膊上密密麻麻的爬满了淤青。
这些都是舅母掐的,一旦她的绣品没有绣好,饭菜做的不好,弟弟生气了,或是舅母心情不好,她的胳膊就会被舅母掐上一把,后来被卖进了醉春楼,刘妈妈觉得她的胳膊太过骇人,怕被贵人们看到了不喜,影响醉春楼的生意,就请了位大夫开了些药膏将淤青都揉下去了。
柳禅因又将腰间的布袋子解下。
布袋子上系了两个结,她将结打开,只见里面还是一个布袋子,再解开,里面依旧是一个布袋子,直到解到第五层,一个麻布制成的钱袋出现在眼前。
柳禅因深吸一口气,手指颤抖的将钱袋打开。
里面装着几枚铜板,还有几颗用油纸包裹的糖果。
这是七年前,她出门卖绣品前,表弟专门吩咐叫她买的糖果,这家糖果在福缘镇十分出名,她排了好久的队才只买到了几颗。
柳禅因从胸前又掏出一个钱袋,接着她又脱下鞋,将鞋底里的钱袋拿出来,三个袋子一共有三十枚铜板,加上被她分出去的八枚,总共三十八枚。
这是她卖绣品以来,赚的最多的一次,她担心路上遇上山匪,为了保险起见,就将铜板分成了三个袋子装着,想着就算遇到了山匪,能留下一个也是好的。
谁能想到她没有遇上山匪,回到舅舅家却被一麻袋卖进了醉春楼,龟公说,买她只花了两吊铜钱,甚至连一锭银子都不用,她舅舅舅母就急忙答应了。
思及此,她就忍不住嘲讽自己当年的年幼无知,错把毒虫当亲人。
既然老天都让她回到七年前,她就断然不能再重蹈覆辙,舅舅家肯定是不能再回去了。
可天下之大,她能去哪呢?
柳禅因将铜板谨慎的收起来,捏起一枚糖果塞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