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促时缓,像是从遥远的仙山流淌过来的溪水,从天而降,澄澈至极,绵绵不绝,声声都淌进了人心。
我一时竟陷进了歌声里,呆在了原地。
等到一曲终了,我才缓缓回神,如此美妙的声音,是何人唱的?我快步走向这栋小高楼。
这时,高楼楼下的人潮也都像我一样如梦初醒,爆发出激烈的掌声与叫好声。
走近一问,我才得知,这正是幻乐坊的花魁阿怜姑娘,在楼上练曲呢。
果然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一会儿啊,阿怜姑娘还要抛绣球,接住绣球的人,还能与阿怜姑娘见面清谈呢!”
路人接着说。
我却不大在意,向他投去一起怜悯眼神,普通人见花魁是难比登天,接绣球什么的还要看概率,不如我们访谈记者,提前就有预约,到时见面简直易如反掌。
我兴冲冲快步挤过人群,冲至楼房正门处,赫然三个大字“幻乐坊”龙飞凤舞刻在匾上。
我刚要抬腿进门,就被老鸨叉腰拦住了去路。
她庞大的身躯扶着门框,斜睨着我这个奇装异服的小姑娘,说,“连件得体的衣裳都没有,小丫头片子,你进去干嘛呀!”
“我找阿怜姑娘!”
我再三解释是阿怜姑娘约我来的,在老鸨半信半疑下,她松口让小丫鬟去给花魁通报一声确认一下,得到的答复是,从来不认识什么传文报社。
片刻后,我被赶了出来。
先前被我问路的路人用一脸怜悯的眼神看向我。他好像在说:“看吧,你不听,还是老实等着抢绣球吧。”
这叫什么事,怎么没约好呢?
我调出面板联系公司:
“这是什么情况?人家说压根就不知道什么访谈记者。你们没和花魁方面谈拢吗?什么都没定好,叫我来采什么访?”
电话那头是一个娇美的男声,他温柔地说,“您好,是这样的,为确保我们的刊物给读者足够的猎奇度,公司向来都是出其不意地定选题。但公司能做的仅限于项目的提出,我们的采访事先从来不会通知给被采访者,您需要自行联系,并具体安排访谈时间内容…
…这也是为了公司的预算考虑嘛,让古代人接受访谈这种概念可是很难的,公司认为,交给记者一手操办比较稳妥。”
什么!!
我不但要在这个朝代露宿街头,还要在这种艰难的情况下,让采访对象心甘情愿的来到我的面前回答我的问题?
我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让自己这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硕士生人才,不至于在S朝的大街上发疯。
我宛若电视剧里快要驾崩的皇帝,只能垂死挣扎、气得手抖地冲面板那头,不断的发出一个“你”字。
这还采访什么?我怎么去见花魁?难道真叫我一个体面的新闻人,为了见受访者,在大街上疯抢绣球,自己成为新闻?
我绝望地看着周围一圈比我高一头的壮汉们,更感到力不从心。
有伤风化,有辱斯文。
饭还没着落,我气的想晕倒。
此时,旁边一双手扶住了我,“你没事吧?”
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
我抬头望去,面前是个漂亮的青年,身材高挑,白皙如玉,一眼看过去,只能用两个字,“漂亮”来形容。此刻他的闪着光的漂亮瞳孔里装着对我这名路人的关心。
真漂亮。我不动声色地被惊艳了一把。
“没事,没事,有些饿罢了。”我摆摆手。
他将我扶起来。
看到这张脸,打量了这位公子一身的绫罗锦缎衣裳,我承认我计上心头。
这样一位妙人,人群里面仿佛鹤立鸡群,这花魁阿怜的绣球不抛给他抛给谁?
我说,“这位公子,我流落街头,好久没吃饭了,听说花魁做的糕点特别好吃,你可不可以帮我抢个绣球,让我见见她?”
似乎有些冒昧了,古代伶人的地位并不高,不知道他能不能被允许抢花魁的绣球,更何况是我一个陌生人,如此冒昧的请求。我在心里偷偷打量。
面前这位公子听后,果然不出所料,眉头有些皱起,看样子很是为难。我猜他在心里悄悄说,饿了抢什么绣球,抢个芝麻球吧。
他开口说道:“这位姑娘,既然是饿了,不如我帮你买点东西吃吧,”他摇摇头,“抢绣球这事,我实在不擅长。”
那可不行。
我接着央求,“听说花魁姑娘不仅模样长得好,手艺更是一绝,做的糕点名扬天下,入口即化,仅有能见她一面的人可以品尝。我从小就梦想着吃一口这样的美食,我一路走到这饿的也活久了,公子,希望您能帮帮我。”
我装作一副现在命不久矣,以后还会死不瞑目的可怜模样望着他。
事实上折腾到了现在,我的确饿惨了。
漂亮公子又皱起了眉头,不过一瞬,他便用真挚的眼神看向我,点了点头,同意帮我。
这下他身后的小厮急了,“郎君,这可不行!争伶人的绣球,让官人和娘子知道了,可如何是好?”
小公子看着我,和蔼地笑笑,“不怕,爹娘知道了也会同意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