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露出了自嘲的笑:“不光我这么觉得,当时我头上的那些骑士老爷也是这么觉得。”
警长吐出一阵白烟,好像回忆着曾经的不堪:“当时在跟朗姿的那群蛮子打——都打了多少年了...”
“出身饥民的我驱赶着一群饥民冲向另一堆饥民,我们和他们的刀子都钝的连面包都切不开——但可以当短棍把人打晕。”
“两边僵持的时候骑士老爷就会拿着骑枪或宝剑上来收割人头了...马蹄下还能踏死几个自己人,反正也没什么区别,都穿的一样的旧布衣。”
“然后就有一天,骑士老爷叫我带着手上的士兵——就是那些被驱赶的饥民去拿下一座要塞.....他们在前边大杀四方,然后我就带着手底下的那些人跑了。”桑丘将烟用手指弹了弹,抖落烟灰。
吉哈诺平静的问:“为什么?”
“因为怕死啊,”桑丘非常坦然,语气淡漠好像这一切都不是亲身经历的一样:“当时已经死了太多人了,尸体铺成登上要塞的梯子,我们喝的水里都混着血——就这样。”
“可骑士老爷们不用怕啊,他们喊着不畏死的口号,向敌阵冲锋,好像只要有胜利与荣誉,性命都无所谓的样子。”桑丘将烟在地上狠狠摁灭:“他们确实不用考虑性命的问题——毕竟就连敌人都会把他们保护的好好的。”
“毕竟只要被俘虏了,他们背后的家族就会花一大笔钱赎回去,这可比杀了划算多了”桑丘的语气突然变得激动:“我们的死地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一场收益很高的游戏而已!”
“然后...在他们庆功的宴会上,我们的生死就会成为他们口中的谈资和夸耀的证明!”
沉默,两个人都没说话,无人言语,卷烟在地面上那最后一丝火光也熄灭了。
却无蝉叫与蛙鸣,星辰飞走亦悄声。
“抱歉,”桑丘打破了自己造成的沉默:“我..”
“没什么好道歉的,”吉哈诺摆了摆手:“骑士是什么龌龊样我早就明白了。”
“我也明白,我现在的行为和那些逼着他人去死的畜生没有区别,充其量,我认为我所追求的胜利是有价值的而已,”少年垂下头颅:“遍地尸骨的道路是为了正义。”
“人们需要一个骑士,无论他是谁。”
“我知道,”桑丘双手靠后撑住地面,抬头看着天空:“我会继续记下那些因我们而死的人,记住,这都是我们的罪责。”
他站起来:“我们真是脑子有病又自觉高明才会干这种蠢事。”
“卡德尼奥那样应该可以向战士的方向发展了吧,那我把老爷子明天叫来。”吉哈诺也站起来。
“可以了,”桑丘走到费尔南多的身边,拎起一只胳膊将整个人扛起来:“我把这小子弄回去,你看着把卡德尼奥安排到哪里吧。”
“对了,你对对付巴洛克协会有信心吗?”他突然问。
“没有。”吉哈诺回答。
“可我有,我对你们有信心。”桑丘扛着费尔南多走出了工作室的院门。
一步一步,慢慢的,走了稍远些,走到吉哈诺看不到两人的影子时,桑丘朝贵公子探过脑袋:
“费尔南多,我知道你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