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青笑开了花,脸上泛红的胭脂此刻更艳了,眉目间尽是女儿家的娇羞,仿佛明日便要入主东宫,看着嗑瓜子的褚九玄也越发顺眼了。
王府老管家傅三爷走了进来,半百的年岁看着却比三四十岁的人还要精神,朝着沈青青躬了躬身子,而后近到褚九玄身边,神色复杂的说道:“小主子,皇上的旨意下来了。”
“方才还说好事将近,这会儿怕是要恭喜妹妹得偿所愿了。”
沈青青的道喜皆是幸灾乐祸,谢小侯爷是宴都出了名的浪荡子,这些年惹出的风流债比话本里的还要精彩,侯府里不知藏了多少美娇娘,褚家小郡主嫁过去早晚得被气死,更指望不上夫君宠爱。
太子勤政不贪女色,东宫至今没有立妃,掌院女官都是皇后身边的老嬷嬷,这般一比,她喜欢的太子殿下还真是清风朗月的君子。
褚九玄听出了她的心思,此刻却也懒得理会。
自打傅三爷进门开始,她就乱了心神,除了从小跟在她身边的初一,没有人知道她的算计。
鱼饵下了这般久,如今也该是收网了。
她看着傅三爷,神色间露出一丝急切,“皇上可有说我何时嫁入侯府?”
“腊月……初十。”
“那还得有三四月的光景了。”
“小主子……旨意上没说嫁侯府……”
她心跳的厉害,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却又要佯装出不高兴的样子来,“不嫁侯府那要我嫁哪去?”
“嫁东宫,皇上钦定了您为太子妃。”
手中捧着的瓜子落地,傅三爷有些担忧的看着她,刚唤了一声“小主子……”,沈青青这边就闹了起来。
“你家郡主同谢小侯爷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皇上怎么可能还会让你家郡主做太子妃?太子殿下也不会同意的。”
傅三爷从容回道:“正是太子殿下亲自求娶,皇上才驳了咱们王爷之前求的婚事,听咱们王爷说太子殿下便是在今日早朝的时候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求的赐婚,沈小姐若是不信,可以回府去问沈太傅。”
沈青青急匆匆的带着丫鬟走了。
褚九玄则对傅三爷吩咐道:“自今日起,沈家小姐若再到府上,一律拦下,就说……我被老头子禁足了。”
果然翌日一早,沈青青就来王府寻她了,傅三爷按照她的吩咐将人拦在门外,人虽没能进府,却让傅三爷递了信进来。
如褚九玄所料的一样,各种各样逃婚的法子,殊途同归一条:生米煮成熟饭。
王府众人以为郡主封了院子,闭门不出,是因皇上的赐婚而伤心难过,却不知褚九玄只是因为太高兴而偷摸喝酒。
她坐在院中的石阶上,初一在旁替她煮酒,晚风吹起额角的青丝,裹着酒香飘了过来,既清冷又醉人,到让她想起了十年前的除夕宫宴。
她把沈青青的信扔进了煮酒的火炉里,酒是宴都最柔和的江南春,初一馋酒,自己先喝了一盏而后给她倒了一盏,借着微醺的酒意,初一问了她一个自己好奇许多年的问题。
“主子,你到底是何时喜欢上太子殿下的?”
“十年前,皇宫的除夕夜宴,皇子们各展才艺,十岁的少年郎抱弹琵琶镇魂曲,曲终时自琵琶骨中抽剑而出,顺势而舞,那一夜皇城的天之骄女们都被他偷了心去,我也不例外。”
初一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她自小跟在褚九玄身边,却也是三年前才看出些端倪,没想到自家郡主竟喜欢太子喜欢了十年之久。
“那郡主为何不同殿下明说?”
“因为他那个人权衡利弊惯了,对男女之情淡如水,武朝权柄重如山,只能以利诱之,再徐徐图之。”
“郡主准备如何图谋?”
“比如让他对我……有所亏欠。”
她招手让初一附耳过来。
那夜之后,荣亲王家的小郡主被赐婚太子后日日以泪洗面,哭着闹着要去谢候府悬梁自尽的流言传遍宴都。
小侯爷谢不臣本以为赐婚圣旨已下,太子愿意接手,褚九玄嫁入东宫是板上钉钉的事,这些年的阴霾一扫而空。
他包下烟雨楼大宴宾客,宴都的勋贵子弟尽皆到场,众纨绔举杯痛饮好不快活,酒吃到一半,不知是谁醉酒多话把这几日在宴都的传言都抖落了出来。
且越说越邪乎,说那小郡主就等着迎娶之日穿着嫁衣跑到侯府吊死在小侯爷的面前。
谢不臣瞬间酒醒,冷汗直冒,衣襟都湿透了。
挨他最近的一个纨绔笑话道:“不就一个小娘子,至于把单挑了半个谢字营的小侯爷吓成这样?”
“小娘子?你见过哪家小娘子凿船放火逛青楼的?”
谢不臣说得自己都心慌,辞了众纨绔,不多时便出现在了太子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