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没有任何犹豫地点了头:“我知道。”
只是这简单的三个字就让月兰也彻底下定了决心。
少年看进月兰的眼睛里,又道:
“我如今要取走他,不论他是愚的癫的,还是狂的呆的。他人如何,着实与我所图无关。”
“那我就真的放心了。”月兰又扭头瞥了一眼窗户。少年见她一副心神不宁,做贼心虚的模样,于是轻轻拍了拍月兰的肩膀,以示安抚。
月兰失笑,拂开少年没大没小的手,转而为她理了理衣襟,拭去了上面沾着的尘土,接着说道:“我该去了,你再准备准备,一会儿等我来唤你。”
说罢,她最后拍了拍少年长裤上的灰,然后就利索地出了房间。而少年则呆在屋里倚着墙等她回来。
但少顷,少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个激灵站直了身子,环视观察了下整个房间,然后走到床前,半蹲俯身向床板底下看了看,不到几分钟就轻车熟路地从里面翻出一张陈旧的布织小垫子,抱腿坐在了桌子底下。
月兰先去了后厨,推门进去却没看见张叔,只有还在冒热气的菜肴盛放在各式玲珑剔透的瓷器里,被整齐摆在灶台上,旁边还搁置了几个三层的红木食盒。月兰心生疑惑,遂出门在附近转了转,结果在仓房附近撞见了阿瑶。
阿瑶发髻凌乱,几绺乌发垂散在细风里。她刚从仓房里出来,便转身锁上了库门。
月兰起初没看清她的神色,等阿瑶扭过头来若无其事地望向她的方位时,月兰才发现她的脸上飞起了几抹隐晦的红,喘息未定,呼吸浑浊,不免令人浮想联翩。
不过未等月兰开口询问,阿瑶便咄咄逼人、理直气壮地抢先说道:“姐姐起的早啊,怎得一早上都闲着。大夫人知道了,怕是要被你气恼了。”说着,她的手迅速系好了衣襟上的盘扣。
月兰回道:“夫人命我来取午膳,我进厨房没见着张叔,便出来随便找找,他人呢?”
言罢,她怀疑的目光徘徊在仓房和于它门口驻留的丫鬟身上。但阿瑶并无惧色,半笑不笑地迎着她的视线走过来,停在她身边,斜睨月兰,道:
“我命他收拾好夫人的用食就自己到河边去,没想到他还怪识相的。今天可能得麻烦姐姐多端点了,大夫人点名要我替她到仓房里头挑拣今夜要玩的烟花。瞧我愚笨,忙了大半个早上,把自己搞得狼狈不说,还不知道夫人会不会喜欢我挑出来的烟花。”
月兰轻轻拍走她肩膀上的红纸屑,笑道:“妹妹什么眼光,夫人怎么会不喜欢,我只担心她别欢喜得晕厥过去——都怪我不懂事,买的太多,平白劳累了妹妹。那行,你继续挑着,我先去伺候夫人,免得她等急。”
说罢,月兰没再多看一眼仓房,急忙往厨房奔去了。阿瑶呼出了悬在嗓子眼的那口气,冷笑一声,忸怩着她的三寸金莲,转身又回去仓房里头。
然而,阿瑶没看见的是,在经过一盆树栽子时,月兰随手甩了下手帕,一片轻薄的羽毛就静悄悄地被拂到了盆子里的新土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