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罗德岛”已经一个星期了。
我不能回家,完全是因为这个叫博士的男人干的好事。他自称博士,却不是那个罗德岛的博士,只是“刚好”住在这里而已。这些巧合都使我心生困惑。
他的行为举止无比休闲,简直可以称得上养老。这巨物宛如他的种植园,与外面的藤蔓缠绕不同,那些植物摆放整齐,一看就经过仔细修剪。每当初日升起,阳光便会透过天花板破开的大洞,那道光束中夹杂着时间的流逝,岁月的沉默,这些通通被那些乖巧的植物吸收,以至于这栽培者都变得同那些植物一样,冷静,不善言辞。
我在这巨物中还能干什么?不过是每天看看奇怪的书,陪他种种花草。博士有时心情好了,会跟我讲解一下古怪的知识,如矿石病的治疗,植物的栽培,虽然我听的总是一知半解。明明声音听起来还算年轻,却老是故作成熟的压低嗓音,如坏了的留声机。博士平时从不轻易开口,但似乎是太久没有人陪他说话了,只要一开口便是长篇大论,什么死与生啊,谎言与真相啊,而后又觉失言,忙闭上嘴不作声。
我第一次在这里仔细了解到了矿石病。以往,我们村中也有些因矿石病而死的人,而现在在这里,我认识到了矿石病的构成。虽然博士说的那些长篇大论我不怎么明白,但一连听了七天,外加几本奇怪的书,我总归算知道了些。
“这里就是罗德岛吧……”我喋喋不休的发问引得他异常烦躁,不满的放下书,自言自语道:
“你觉得这里是哪里就是哪里。”
“那这里也没什么秘密,为什么不能放我回去呢?”
“我不想让你走,就像我自己不想走一样。”他又拿起书看了起来,在枯燥的翻页声中,他的声音再次出现“你就这么在意罗德岛吗?它早就死了。”
“罗德岛一直都是我想去的地方……”
我向他保证过无数次,乞求他可以放我出去,但得到的结果却总是为失败。我倒不是厌恶这里,相反,这里的一切都让我闻到了自由的气息。我只是单纯的担心父母而已,我不想让他们为我担心。
眼看马上就要第二个星期了,我总不能在这待一辈子吧?
就这样,在深夜,我再次主动向博士请求能否放我出去。
“放我回家吧,我保证我不会把这里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你们的话我不能信。”博士缓缓说道,仍然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细细栽培着花草“我给你吃给你喝,还想怎么样?”
“可是…”
“好了好了,闭上你的嘴巴。”
气氛一下子凝固了,他认真的护理着植物,仿佛之前的话他都没有听进去。沉默了许久,仿佛时间都静止了,唯有他均匀的呼吸声在环绕,分不清是脚底下巨物的呻吟还是他自己活着的证明。
越是沉默,越是寂静,似乎他也无法忍受这寂静,开口道:
“小鬼,这么想离开这里,那之前为什么要乱跑进来……”见我不吭声,他又沉默了会儿,开口道:
“想不想听故事?关于罗德岛死亡的故事?”
他突兀的一句话把我问住了,明明先前还在因为离开这里的事言辞激烈,现在却突然柔和起来。话语中的口吻既像是命令,又像是恳求,仿佛那故事我非听不可。
他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听。”他这样乞求的语气激起了我的好奇。
“想听,想听就好。”
他继续摆弄着植物,只是动作缓慢了些,似乎他已随着自己的思绪飘向远方了。透过面具,他那股低迷的情绪蔓延在房间中,透过我的心。
“你不是听过罗德岛的故事吗?想不想听更详细的,关于罗德岛为何死去的故事?”
他不再理会我的答复,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博士手中的玻璃管中握着矿石病的解药,那不只是矿石病的解药,更是决定罗德岛生死的按钮。他记得信念的方向,也记得为此付出的牺牲,唯独忘记了这个信念本身的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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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有多少了?”他转头问道身旁的凯尔希,声音带着些颤抖,缠绕着每个字符发出,而后者则是一副冷淡的模样,似乎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大部分都是明面支持,可背地里随时都准备制裁了。目前有些势力估计已经采取行动阻止了。罗德岛在这里接受补给,也只是政府的缓兵之计。”
“有多少?”
“很多……”凯尔希不想说出那个数字,每每望向那串数字,就会将这片大陆的愚昧与封建展露的一览无余。谁知道这些人心的构成是什么呢?利益还是贪婪?想必是两者的杂糅。
“那…干员都走了吗?”
“有些不愿意离开,但还是都被我赶走了,现在罗德岛上除了我们两个之外没有别人。”
“那就好。”
两人又沉默起来,唯有罗德岛的灯光在时不时的闪烁,仿佛是那大地的灯塔,又像是两人一起一伏的呼吸。微弱的灯光在黑暗显得那么无力,好像随时都会被那黑暗吞噬。
“这样的结果你预料到了吗?还是你早就知道。”
“我猜到了,但仅仅只是猜测。谁知道他们会做的这么绝对呢?”
博士随手将那瓶解药扔到一旁,道“我可以理解,但绝对不能接受,他们的贪婪远超我预料。感染者不可能消失……这是一个过程,需要社会慢慢接受,是我草率了。”
凯尔希坐到椅子上,看着窗外如墨般的黑,道“这恰好说明了他们的逆鳞是什么,看来他们是真的不希望感染者消失。”
“真是讽刺,一边压迫感染者,一边需要感染者。”看着博士说完这话,凯尔希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