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家父。所以……
“知道,不会说出去的,你不是也握着我们的把柄?”蒋相毅说完,又恍然大悟道,“难怪你上来就问詹公。你们父子一个效忠圣上,一个效忠薛王,两相敌对,唉,想来也真是造化弄人,可笑可悲……”蒋相毅不由大为慨叹了一番。
詹沛一向不喜无谓的感慨,所以并不接腔,只上前解开蒋相毅的绳索,两个互相握着对方把柄的人就这样达成了交易。
“还有一问,早想请教了当晚,你为何不杀我?以你的功力,我在你手下过不了三招。”
“我信佛。”
詹沛愣了半天,开始狂笑不止:“你不想说不说便罢,用这种借口,简直……”说到此处,詹沛大笑着摇了摇头,推门离去。
其实,蒋相毅若是说出细节,詹沛就知道他此言并非说笑。薛王案发当晚,蒋相毅在后院搜寻薛王时,竟发现王妃惨遭虐辱,当即亲手了结了王妃性命,使其解脱。他行前得到的命令是不问男女老幼,见人即杀,本打算薛王死后再止杀,因见王妃一个柔弱女子遭到这等劫难,令他心头大恸,遂改了主意,决定不杀一人,除非遇到薛王,并祝祷将这些本该死在自己刀下却因王妃得以延续的阳寿算作王妃的功德。王妃既为这些人担了苦厄,死后定可飞升极乐,来生亦可享荣华富贵。
“杀手就不配信佛了?”蒋相毅沉默半天,忽然不服气道。当然,此时詹沛早已走远。
翌日清晨,詹沛如诺去探望郑楹姐弟。得知蒋相毅通过了詹沛的“盘查”,且愿意为础州效力后,郑楹喜形于色。
“楹娘,你昨日怎么忽然也去了驿站?”詹沛犹豫再三,还是问起此事。
“我还不是见你带了那么多人,担心你会对蒋四叔动粗。”郑楹一边绣花,一边直言回应道。
显然,昨晚郑楹只是假意回屋,实际上偷偷跟出了大门,看到了远去的一干人马,才有此担心。
听了郑楹的回答,詹沛忽然低落,不再说话,低头摩挲偎在自己怀里玩耍的阿樟的小脑袋。对他而言,旁人都无所谓,唯独郑楹的不信任令他格外介怀多年前,正是这种不信任驱使郑楹以身犯险,几乎丧命,甚至危及础州大局,这一阴影让詹沛从此对郑楹的一切疑虑态度异常敏感,而父亲的牵涉其中,也令他确感心虚,深怕郑楹早晚会猜忌到自己头上。多出这层恐惧之后,詹沛一听出郑楹对自己怀有猜疑,就觉得心头发堵。
郑楹对詹沛心中的波澜毫无觉察,见詹沛不说话,只当他是一时想不起话茬,也就不作声,静静绣花。
过了许久,詹沛才又打破沉默:“还有,你出身宗室,不好随意攀亲,乱叫什么叔啊伯的。”他虽是不拘小节之人,但听到郑楹对手刃父亲之人称叔,也觉得实在不妥。
詹沛见她起了愠怒,让步陪笑道:“好好好,我只是一提,也不是大事,都随你。”
又是一场寥寥几句的交谈,很快,詹沛不得不再次作别郑楹,赶回军营。
之后两个月,郑楹常去探望蒋相毅,一口一个“四叔”的叫着,情真意切,很是亲热。蒋相毅无儿无女,日子一久,“四叔”听多了,到伤好之时,还真对郑楹生出些舐犊之情,视她如半个女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