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策是维持现状？听你的意思，朕似乎不该执行海禁？”牵涉到自己的决策是否英明，嘉靖语调陡然升高。

国初，为了剿灭不臣服自己的沿海势力，洪武皇帝制定海禁政策，由此成为大明祖制的一部分。

尽管如此，等到永乐年间，海禁政策就开始逐渐松弛，毕竟谁也不会跟银子过不去，可惜在嘉靖年间，这项不合理的政策又被抬出来严格执行，由此造成一连串的恶劣影响。

“此一时，彼一时。”讲到这里，顾明渊反倒鼓起勇气，“过往年间，东南卫所军备废弛，很难与倭贼正面对抗，兵力相当的情况下只能采取守势。道君实施海禁，应该是想争取时间重整军备。

到了现在，戚家军、俞家军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足够在野战中正面击败，甚至全歼倭贼。先治标，后治本，如今第一步走完，该走第二步了。”

说完，他深吸口气，大不了拿出那截残香化作黑烟跑路，找片荒山野岭窝三个月，等任务结束返回联邦，就不信你还能派锦衣卫跨越时空来砍我。

气氛一时凝滞，忽然间，道君叹了口气，中断这次谈话。

“算了，区区一个修道之人，连四书五经都没学全，和你商讨政务就是在浪费精力。”

嘉靖自觉今天上了三個多小时的班，已经超额完成目标，于是让黄锦吩咐尚膳监送来御膳，留顾道士一同享用看似节俭，实则奢靡的午餐，然后把人送回小院。

......

“总算结束了，”顾明渊先是洗了个澡，小心翼翼施展火焰术法，烘干自己的头发后坐在台阶上发愣。

酷暑逼人，烤得庭院地砖滚烫发热，树上蝉鸣持续不断，而他的心思早已飘离这处宫殿，不知飞到何处去了。

“还剩不到三个月，昆仑山太远，得找个合适的地方继续静修，不知道泰山怎么样？”

傍晚。

他打开院门，发现又是孟老太监，试探着问，“陛下是不是要放我走？”

“顾小神仙说笑了，陛下稀罕您还来不及呢，咱家是来送衣服的。”孟公公从小太监手里接过托盘，上边放着一套浅黄色的二品飞鱼服，外加玉带、金牌、一方小印，以及一柄看似普通，实则无比昂贵的拂尘。

顾小神仙？

我成神仙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似乎看出眼前人的疑惑，孟公公开口解释，“身为许神仙的关门弟子，他老人家与枯道人同归于尽后，自然由您继承这份差使。”

？

虽然冯保为了照顾皇帝的情绪，没有点破其被当做修道小白鼠的真相。但许神仙借鸡生蛋，动用上百万两银子修建妙元宫，耗费巨额资源给自己炼制龙虎培元丹，这项罪证板上钉钉，照理说应该立即清算，为何还要保全他的颜面？

下一秒，顾明渊意识到嘉靖的真实想法——这不是为了许神仙，而是在维护他自己的面子。

想到这里，顾明渊只好面朝仁寿宫的方位行礼，然后恭恭敬敬接过这身飞鱼服。没办法，既然谜语人打算演戏，整个大明朝也只能继续陪着他演下去。

一个月后。

自我感觉戏做得差不多了，道君答应顾明渊的请求，颁布诏书，让顾小神仙出海，遍访各国寻觅长生药。

潜意思很明确——这家伙知道的太多，不适合继续抛头露面，赶紧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待着。

对此，顾明渊如释重负，找了片人迹罕至的荒山静修，直到任务结束。

......

转瞬之间，他再度置身于那片璀璨星空，除了短斧、医囊，身前还摆放着枯道人异化后生出的蛟角，以及自己在妙元宫找到的古怪木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