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晖普照,暮色苍茫,天幕隐隐透出一抹如血残阳,随着浮云起伏微微荡漾,暮霭沉沉之下,他于万丈氤氲红霞里起身回望,十万里江山苍苍泱泱,无声屹立千年,“都走了啊……那些该死的东西…”轻声呢喃里,他眉眼悲凉,语调竟是似喜似悲,侧头看来的一眼之下,竟如万里之外巍峨雪山之上的孤寂清泉扑冽冽倾洒而下,清冷而…决绝……
最后一瞥过这方世界,他转身而去,抬头凝望天际,目光仿佛穿透了云层之上那轮之后,那里暮云合璧,在霞光的照耀下略微扭曲,根本是视线无法企及的地方,而他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移开,平静的注视着那同样无声而平和的散发着余晖的夕曛,看着它以肉眼难辨的速度一点点隐去,这无言的对视,像交流,像僵持,又像是告别。
许久之后,天际间洋洋洒洒的金红早已淡去,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站在那里,目光所至的遥远天际空无一物,那里大半已经被黑色占据,连方才与其沉默相伴的赤轮都已只剩最后一抹残光在黑色的夜空里摇曳闪烁,而他眼眸微眯,仿佛在那里有着什么东西在与他对视一般。淡淡星光悄无声息的浮现,每一次闪烁间都试图将最后那道看上去弱不禁风的细微残红抹去,彻底霸占整片天际,他依旧站在那里没有动,周身却不知何时笼上一层微弱荧光,天际之上,红日即将消散之处,似乎有着什么碰撞的波动层层传来,使的那缕本就吹弹可破的余晖愈发荡漾起来,像是天际上盛开的一朵韦陀花,每一次的摇曳生姿都向着毁灭更进一步。
男人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起来,身上的荧光骤然强烈,原本虚眯的眸子已经闭上,整个人被包裹在一层青色光芒中,而天际上的波动随着男人身上的青光浮现而剧烈波动起来,恍惚间有着残嚎之声从天际传来,如同魔鬼的呓语,有什么东西在飞速的溃散而去,铺天盖地的试图逃离这里,“好不容易将你们拖在这里,若是就这么让你们离开,那可就有点委屈自己了啊…”男人轻轻一笑,周身青光忽然消散而去,“凡相皆妄,诸相非相,昭昭其有,冥冥其无,魂祭,灵归!”,他喃喃呓语,仿佛口含天宪,随着古老神秘的音节落下,天际上那道残阳余晖如同回光返照般铺撒开来,仿佛时光倒流,将已然落下的天晷生生拉起,有什么如同帝王般降临,有什么如同飞灰般烟消云散,数十道意念在上空飞速交汇掠过,“快走!先离开此处,它们跨出了那一步!!务必将消息传………”,意念交流戛然而止,男人动了动,嘴角略带嘲讽地微微掀起。
不知过了多久,倏地一阵风来,天际上那回光返照的夕曛骤然暗淡,那妖冶而盛大的韦陀花完成了它的倾世一舞,惊鸿一瞥后,便只留下了刹那芳华。
最后的余晖散去,夜幕彻底笼罩天际,同样笼罩了男人,低压压的云层如怒涛般翻滚,咆哮奔腾,闷沉沉的雷霆轰鸣仿佛世界不堪重负的悲鸣,沉默静立千年的冰川之地,时间亦被冻结,似有一声幽然轻叹随风丝丝缕缕地散去,那里他久久伫立,被风掀起的衣衫一角下,那人双目微阖,眉宇舒朗而……栩栩如生……
日落山水静,为君起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