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等,就等到了天色发白。
身边小两只睡得呼呼的,她一整夜不敢合眼,直到车轮声响起,且越来越近,她跳出去一看,果然是警车……
她激动得泪盈双眸,站在路上用力挥手。
车,在她面前停下,她看着警察从车上下来,哽咽得语不成声,转身回去抱孩子。
但警察好像什么都明白似的,跟着她一起,把俩还睡着的孩子抱了起来,她抓着其中一位警察的衣袖问,“请问人抓到了吗?许归呢?”
警察把她带上第一辆车,并且告诉她:六个犯罪嫌疑人,已经全部落网。
她却什么都听不见了,只看见车里躺着的那个血糊糊的人,半睁着一双肿胀的眼睛,里面有微光。
熟悉的画面在她眼前浮动:血,满地蔓延的血,还有躺在血泊中面目全非的人……
血腥味钻入她的呼吸,一直侵蚀到心底,一丝丝,一缕缕,缠得她心如绞痛。
她眼前一黑,直接软倒。
若不是警察眼明手快将她扶住,她只怕要跌下车去。
头晕目眩中,她看见那个血人朝她抬起一只手,指尖血痂凝结。
她大步跨过去,握住他的手,坐在了他身边。
他似乎很虚弱,都没有力气回握她的手,她一到他身边,他就轻轻合上了眼睛。
连睁眼都觉得辛苦吗?
她不争气的眼泪又开始大颗大颗地掉!
有时候她真的很恼这个人!
这个人,总是让他掉泪,可真是混蛋极了!说好的一个人能脱身!就是这样脱身的吗?
对了,医生呢?他不是说有救护车来吗?她只看见三辆警车!
她一看这车上,还坐着两个穿白大褂的人,眼前这个血人也已做了包扎处理,还输着液……
她忽然明白过来,这偏远山区,只怕医疗设备十分跟不上……
她的泪滴打在他脸上,将他打醒。
他颤颤地睁开眼睛,她的泪滴便落在他眼角,像是他流泪了一样。
心里骂着他,却忍不住伸手,轻轻帮他把那颗泪擦去。
他忽然动了动唇。
“什么?你说什么?”她低下头,附耳在他唇边。
他嘶哑的声音传出来,“我是谁?”
“……”她怔住,凝视着他,这是傻了吗?可他刚刚还朝她伸手来着!
他虚弱却执着地看着她,半睁着眼,“沙子,你说,我是谁呢?”
“……”她于是明白过来,上一回他问她这个问题的时候,是在她家里,她想跟他疏远,他问她,他是谁,那时候她只回复给他茫然的眼神,后来……后来,他便惩罚式的要她记住他是谁……
可是,她始终没有明确告诉他,他到底是谁……
她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滋味,可这种时候还要执着于这样的傻问题又让人无可奈何。
于是她说,“你是晨江日报记者粟……不,许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