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岁的维克托时常从他的工作对象上意识到一件事——明天是个好日子。
尽管他的工作是让他们再也见不到明天。
今天,家族又为他安排了一个任务,早上去某个贫民窟取走一个小零件,然后,在午夜之前,喂那个小家伙吃一顿圣餐。
所谓圣餐,就是之后把尸体处理掉的意思。
不得不说,这项任务背后兼具了某种仁慈,歹毒,细致,还有谨慎。
这样,那颗零件和他的母亲就会在同一天升入天堂,不至于引起强烈的宗教方面的谴责。
而在清扫方面,一台三百瓦,两万五千转速的工业级绞肉机在最合适的时候,出现在了维克托面前。
不会有人会发现新一批渣滓和昨天的猪肉有什么不同。
维克托不需要知道这项任务的前因后果,他是家族的唯一一把“铁锤”,这不仅因为他超乎常人的淡漠,还得益于十几年前觉醒的异能。
在他即将要被饥渴感撕裂的时候,是家族出现帮助他脱离困境。
为此,他要用一生作为报偿。
明天真是个好日子。
他心里想着。
雨后的泥泞味还有清新空气有助于他的工作,这样死去的时候,维克托便能让他少受痛苦。
事实上,他也做到了。
在零件失去呼吸的那一刻,他用提前准备好的,旧的蓝色布口袋将零件装了进去,提起来重量大概和一个西瓜差不多,随后就像晚上准备去逛菜市场的大爷一样大摇大摆地走上公路。
顺便搭了个电车。
来到朋友私营的肉类加工厂。
在和工人打过招呼以后,厂内就剩下了他一个人,维克托把蓝口袋放在一边,熟稔的拉起操作杆,面前四四方方的机器就像喷吐浊气的恶龙轰隆隆地转动起来。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维克托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一直以来只追随着本能的求生意志,但他没思考过为什么要活着。
只有刚分手的抑郁青年和那些终日无所事事的人才会思考这些问题。
对于这类枯燥无味的工作而言,假设一天有二十四个小时,他至少要花十二个小时来做工作计划,起码两个小时来执行,日常活动要十个小时。
这还不够,在没有任务的时候,他还要改试卷,扮演家族内部某项事务的“专业导师”,事后要去教室把手法教给学生亲自做一遍。
以及,睡前还要一个小时来阅读一篇关于“消费主义”,“亚马逊生态”,还有个什么叫“超……量……理论”的综合书刊。
他看不懂,但对助眠很有帮助。
综上所述,留给维克托独自思考的时间并不多。
随着维克托早已烂熟于心的流程动作,机器轰隆隆作响,随后吐出了大概十四点六磅重的猩红烈焰。
…………
当第一缕晨曦照耀到皇后城警局尖顶上那颗锈蚀而骄傲的鹰首徽章时,这栋宏伟肃穆的新哥特式建筑仍然以老而无用的姿态开始了新的一天。
和教堂不同的是,这里没有花窗玻璃,也从不接受忏悔。
一位穿着黑色工作制服,名叫比利·纽曼的案卷管理者身形佝偻地打开了大门。
这不是因为他老,按照身体寿命来看,纽曼还正值壮年,只是平时不太热爱上班,他还是比利的其中一位替身。
在皇后城,比利的真身为四十三具尸体注入了他的意志,在它们恢复生命力的同时,还会以比利的方式,融合一些身体前主人的思想和习惯,独立的进行思考和活动。
每当“最比利的比利”,也就是比利·坎德曼有需要的时候,他就可以把身体放进自己的真身——一具棺材里,然后全方位接管某位替身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