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灵铺”的真容和它的名字真是天悬地隔,本来以为是什么神秘莫测的藏宝阁,结果只是藏匿在几间茅草屋间的一小间破茅屋。
铺前有一张枯黄的草帘,左上方用一只粗短的树枝撑起一块木牌,上面的字歪七扭八,像是几条没长脚的千足虫,盘踞在上面,若不是提前知道名字,还真看不出来上面的字是“妙灵铺”。
“终于找到写字比我还丑的人了。”宋凌看着这字笑的合不拢嘴,刘谭鹰也被逗笑。
二人掀开草帘,刚踏入铺中,就被眼前一根粗壮的木棍击中脑门,在一阵强烈的昏眩感过后双双昏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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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行独自一人行至三木河的主河道,仰望西边那座高耸入云的巨山,白云环绕在它的腰间,它亘古不变的矗立于此。任由这消融的冰雪与天公所降之甘霖化作瀑布湍流,一往无前的奔流。从高寒的西南之境,穿过高山,踏过丘陵,走过绵绵的村庄,如今再次相见。
不仅是宋凌,杨行又何曾走出过沁园。他三岁被母亲送至沁园拜蒋正为师,在那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双亲。那时的他还未记事,如今早已忘却了母亲的模样,而对于父亲他更加是没有印象。
他是沁园中年纪最轻的那一辈弟子,可他却已经在沁园里待了十年。十年间,师傅教他做人求道,并且告诉他:
“只要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的爹娘就会来接你。”
这是打他记事起,铭记的第一句话。
这一记,便是十年。
他看着同龄的其他弟子练功稍微有些伤痛时,其爹娘对其体贴入微的关怀,是及时托人送来的膏药,是傍晚回家时准备的点心,是对师傅再三的嘱托......
“杨行,这是我爹娘在城里最好的药铺里面买的膏药,治疗剑伤可有用了,你试试。”
“杨行,我爹娘怕我饿着给我送来了糕点,你要尝尝吗?”
“杨行,不就是一个小比试吗,我爹娘已经求过师傅了,不必太过较真。”
......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孤僻的孩子,他只知道他不想和这些从小就受到父母疼爱的人说话。在他们面前,杨行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抛弃的孤儿。
只有剑,它一直都是冰冷的。不会说话,不会反抗,不会亲近他人,它不需要爹娘,不需要可望而不可即的关心,它能够自我保护。
而如今这把剑,为了所谓的顶天立地,竟然使身边人困于险境,这把剑再也不能继续冷漠无情下去,它应被浴火重铸,重生出滚烫的血肉。
他在岸边的大树上捆了绳子,绑在自己身上,脱了鞋子和上衣,毅然跳入河中,向河底游去。
还记得师傅曾经在课上讲到过,漫幽藤是长在深河中一种水草,墨绿色,其身如藤蔓,弯曲细长,因此常常有人在摘取它时被缠绕住腿脚,不得上游,而后溺死于河中。
而这漫幽藤却不能用刀将其从茎部砍断,因为它的药性在于根,若是去根取叶便与普通水草无异。
越往深处游去,水里便愈加浑浊。翻涌的污泥阻挡着视线,仅有的几只鱼儿吓得乱窜。
绳子被拉的越来越紧,杨行知道自己不能再往深处游去,可他又不甘心原路折返,在绳长的有限范围内,找寻一点墨绿色的痕迹。
一直在水中潜游,大约过了一炷香,这水底除了混沌的淤泥就是肮脏腐烂的鱼虾残骸,哪里有什么漫幽藤。
杨行越发有些心急,认为也许是受绳子长度的限制,不能向更远更深处探寻。
他早已忘记刘谭鹰最初给他的任务。来这三木河下找漫幽藤,危险的不是漫幽藤的位置,而是水势。
若是风平浪静,水波不兴,凭着他们三个从小在沁园苦练的本事,下河深潜不足为惧,可若是水势莫测,时而平静时而汹涌,稍有不慎,有去无回。
他上了岸,解开了绳子。只身跳入河中,向更深处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