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越隐去了假意的笑，像是带着无尽仇视，吐道：“白楚兮，我早就想让你死了，不过不是现在罢了。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不过你若是敢耍半点花招，你所说的人我都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楚兮根本听不明白他前半句话，也不想明白，可是透过他的眼神，她的脑中真的划过了零星的记忆，可在记忆中的他并未毁容，但还是这副令人生畏的脸，她难道曾与这个妖魔相识？

随后，他走向身后的机关木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奇异古怪的法宝，有闪着蓝光的灵珠，有会发出滋滋的声音的古盒，还有，滴着鲜血的人皮面具......他随手取出了一面铜镜，看上去很陈旧，已经落了灰。

他心中默念法咒，法术起手渡向铜镜，镜面便泛起淡淡白光，顷刻间，镜中显现出画面。只见一位身着整齐的粗布麻衣，发线挽成三转小盘鬓，面上不带一点脂粉，显出岁月纹理，虽见其颓老，却不见其狼狈，正躬着身在一个简朴的竹屋前房水井旁打水。

南宫亦宸迟疑道：“这莫非，就是楚夫人......”他不敢确定，虽然没有见过楚泠，但每每听娘提起时都是说她颜如舜华，风华绝代。如今亲眼目睹，真是一朝春尽红颜老，曾经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幸福美满的定北侯夫人，确实如今这副模样。

他不安地看向楚兮，她却比自己想象中要镇定，并没有痛哭流涕，而是面色虚白，无力抬起手抚向镜中的人，嘴角抽泣道：“娘......我终于见到你了......”

南宫亦宸知道，他永远也无法体会楚兮当时的感受，幼年失母，七年间苦苦找寻，如今却是已这种方式再见。他揽住她的肩，传递着无言的安慰，他只知道从今往后他都会陪着她，保护她，不再让她落泪。

瞬间镜中画面消失不见，它又变成了一面普通的铜镜。

“你们凡人的情意真是俗不可耐，过往云烟一切都是镜花水月罢了。你娘她很聪明，现在过的也很好，至少比那个北境好。”

亦宸愤然开口：“胡说八道，一介妖魔，把为了一己私欲将人囚禁七年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真是可笑。”

尧越昂着头，都不想看他一眼：“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想杀了你。”

亦宸想提剑还击，却发现自己伤势深重，已无力握剑。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如此无能。

尧越撕下了几片衣袍上的黑羽扔在亦宸面前：“在任何无人的地方，用火燃尽它，月华阁就会出现。”

一直沉默的楚兮，蓦然开口道：“我爹，他知道吗？”

“你爹他当然知道。当年他和他那三百精兵找遍了天下，我把他们都杀了，我告诉他，让你来见我，我就把楚泠还给他，可他竟然找了道士为北境设下了重重结界，就为了困住你。”

“三百精兵，是陪着爹生死与共的赤虎军......原来他们不是战死于北境之战中，而是你！那可是三百条人命！”

“你如果不找到五神珠的话，将会是三千，三万，甚至所有凡人的性命！”

楚兮的眼里透着愤恨的红血丝，脑中闪过赤虎军中所有叔伯兄长的音容笑貌，他们一生为守护北境而战，可最终却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此等恶魔横行于世，天道何在？什么所谓的天神降福，守护三界众生，可如今看来简直是无稽之谈。

“那在徐州刺杀洛柒的事，也是你做的吗？”

“五神珠的神力一旦被人发现，就会让人欲横流，没有人不想占有它的神力。”

她的眼泪已经流尽，透射出内心深深的绝望。她捡起那几片黑羽，扶着亦宸向外走，走出无尽的黑暗，留下一句：“记住你答应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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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里南宫夫妇正在商议最近的府中之事。眼下最要紧的便是亦宸与楚兮的婚事，如今朝野上下都知道皇上已经下旨赐婚，南宫王府与定北侯府结亲，无疑是给彼此一个强大的靠山，然而这最大的受益者便是他们共同扶持之人——太子白祤。

他们之所以这样忠于太子，是因为他们相信太子才是能够匡正朝野的未来明君，而不是野心昭著的五皇子白靖。若是太子能够稳坐太子之位，等日后顺利登基，他们两家自然也就没有后顾之忧。

太子与西境蓓华公主联姻，无疑是接手一个烫手山芋，南宫延多次上奏太子要查清蓓华以及整个西境的图谋，并且警惕白靖及其党羽。与皇上共同去清光寺祈福这样适合表现的机会，白靖不可能因为一个风寒就推脱了，背后是否另有预谋不曾可知。

但是如今南宫家在朝中势力日渐削弱，其夫妇是多么希望他们的长子亦宸能够重归仕途，再加上一个次子昱清，必然能使南宫家在朝中站稳脚跟。

南宫延命人安排车马，快马加鞭前往徐州接南宫昱清回箐赴亦宸的婚宴。

兰絮伴其左右，看见他眉间有几分忧愁，为其倒了杯热茶，关心道：“阿清要回来了，许久未见他也不知道这孩子瘦了没有。我听说徐州的百姓对咱们阿清是赞叹不已，说他啊是百年一遇的好官呢。”

茶香依依，南宫延端起那淡绿色的茶杯，浅饮一口道：“这孩子命不好，在徐州待了三年还是没治好困扰太子多年的水患，真不知何时才可回到箐州。”

兰絮思虑了一番道：“王爷，让阿宸同阿清一起去治理那积重难返的水患吧，待亦宸成婚之后，王爷便向太子殿下请奏亦宸也前往徐州，楚兮若是想也可一同跟随。”

“夫人又不是不知，那小子整日就会摆弄那些无味的道术，还治理水患呢，呵，他会愿意？”他放下手中的茶，叹了口气。

“会的，阿宸是最心系自己这个弟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