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拉与雷琳对视一眼,彼此间传递着坚定与不屈。
“你做的非常好,幻影,”邪魁那名为雾隐丹切的刀刃,露出紫晶石般的獠牙,逐步逼近面前的浪人,“接下来,我会非常享受…把你们做成尸体的…乐趣…!”
阿斯拉在邪魁的刀刃挥向自己的头颅前,突然察觉到眼前残像的端倪。
那一刻,她的心跳猛然加速,每一次搏动都在提醒她,这是生死存亡的瞬间。
但她没有闭眼,而是睁大双眼,捕捉到了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异常。
弹去暗影斗篷上冒着火星的木渣,她惊讶地发现,那些本应炙热的碎片竟是冰冷的。
怎么可能?这不合常理的现象让她心头一凛,却也让她意识到了什么。
原来如此。她在心中重复着。
她拔出一根箭矢,却不为瞄准邪魁的头颅。
戳入皮肉,却毫无痛觉可言的伤口。
见状,阿斯拉解下自己的斗篷,如殉道者般站起。她的眼神变得锐利,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微笑。
她根本无需畏惧邪魁与幻影,因为现在,她已经看穿了这一切的虚伪。
邪魁的愤怒如预期般到来。
他挥刀横劈,但随着刀锋落下,一切景象都发生了变化。
邪魁、雷琳、幻影,乃至蛇人与木甲武士们的身影,竟然由远及近,如同被时间倒流一般,分崩离析,化为沙土。
眼前的景象变幻莫测,从燃烧的马戏团到幽深的森林,再至一片荒芜之地。
阿斯拉感觉自己像是置身于一颗巨大的玻璃球体中心,四周的黑暗即将把她吞噬。然而,她的心中没有丝毫恐惧,也没有丝毫头晕目眩的感觉。
因为她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幻象。
而能够操控这些幻象的人,即将现身。
她看到面前出现了一道长方形的蓝色裂隙,那是是通往另一心灵世界的门户。
没有犹豫,阿斯拉迈步踏入裂隙,眼前的世界瞬间变换。
这一次,她在跨过裂隙后的第一秒钟,便看到雷琳正与一头手持双刀的扭曲生物激烈交战。
碎骸,雷琳的宿敌,一个曾在过去给她留下深刻伤痕的存在。
那因贪婪而扭曲,堕落为走私者与战争骗徒的暮光将领。
没人知道碎骸在自己身上实验过多少变形魔咒、元素法术,强化符文亦或该被火烧水淹的禁忌记录。
“我…从地狱回来了…”
“混血杂种的…恋人…?”
碎骸口中吐出无数带有浓毒的水泡,口中的挑衅透过脸部的骸骨面具,每一句话都成功刺入雷琳的心脏。
“我要把你送下去,跪在阿瑞斯面前!”
然而,每当雷琳的重剑挥向碎骸臃肿灰白的皮肤,那紫红色的深邃伤口眨眼间便会愈合,雷琳能感受到:有种无形的力量,在保护面前的地狱火鬼。
阿斯拉能让自己不再被外界的假象所迷惑。可她知道,雷琳所处的幻境,其真实程度不亚于自己刚才经历的屠杀幻境。
要摆脱心中的梦魇,唯一的救赎之道,只可自行摸索。
“雷琳,集中精神!”阿斯拉大声喊道,声音穿透幻境的壁垒,直达雷琳灵魂深处的心弦。“这些都是幻象,我们必须找到源头,才能真正摆脱它们。”
在那不可名状的混沌中,雷琳听从阿斯拉的劝告,亦收起了对巨怪碎骸的重剑。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在这无边的疯狂中寻得一丝理智。面对那扭曲的形体,她缓缓开口:“回家去吧,你的孩子和妻子还在等你。我们的战斗,毫无意义。”
这一瞬,雷琳感受到碎骸的迟疑,她心中的猜想得到证实。
她挥剑斩下,自其腰部一分为二,目睹那怪物化为沙土,她低声说道:“碎骸啊,你唯一的孩子,便是我曾经的爱人与老师,阿瑞斯。但你可知,他并非你生命中的污点,而是你未曾珍惜的光芒。”
(详情请回顾雷琳初次登场时的故事,断弓与荣耀)
然而,阿瑞斯的魂魄早已消散于那不可言说的深渊,碎骸的悔恨,也只能化作沙粒,随风消逝。
四周的白雾逐渐消散,五名元素魔使之中,那风暴与岩石化身的二人,缓缓飘向空中,手中的长斧与重锤不再交叉,彼此分离。
他们的幻象已被阿斯拉与雷琳识破,阿斯拉毫不犹豫,对准魔影射出箭矢,只见对方化作两滴沉重的黑液,无声无息融入裂隙,流出不属于他们的梦境。
当一切归于平静,阿斯拉与雷琳睁开双眼,面前是那依旧安好的马戏团。雷琳伸了个懒腰,缓步上前,而阿斯拉却出乎意料地主动握住了她的手。
雷琳轻轻掀开马戏团的幕布,她要确认,这里不会再有爆炸,没有蛇人,没有邪魁,更不会有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大屠杀幻觉。她对着阿斯拉说道:“告诉我,告诉我们,一切都结束了,对吗?”
阿斯拉微笑着,回答道:“当然,你看,我连你上次当着我的面,用一碗土豆汤泡了多少块面包倒进嘴里的事都记的清清楚楚。”
雷琳闻言,不禁笑出声来,她用剑柄轻轻抵向阿斯拉的肩膀:“行了行了,能知道这种事,你绝对是货真价实的!”
但阿斯拉的玩笑并未结束,她继续说道:不过话说回来,雷琳下次可得注意一下餐桌礼仪了,否则,她会把这事告诉她认识的每一个人。
雷琳听罢,故意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等等,还不到高兴的时候。
说完,阿斯拉刚要打开前往演出舞台的长廊大门,便撞上推门进入,一脸苦瓜相的哥布林队长—虽然,哥布林原本的肤色就和苦瓜没差多少?
“各走各路,各回各家吧各位。”
“我们搞砸了,全都砸了,烂的像香蕉泥。”
队长取下鼻尖上的番茄,之后是彩色爆炸头、发条吹卷和充气背带裤。
他失去斗志了,就是给他灌燃油也不能让他重拾信念那种。
他不敢相信,那样精彩的表演—呃,可惜雷琳和阿斯拉没看到—为什么那门传说中的大炮直到表演结束都没实现?
“也许看看我们这次卖周边小吃的额外收入表,能让您好受些?”铅笔打印出的收入表格,也被队长折叠完毕后推开。
不,他现在没这个心情。
甘比诺与卡莉普索躲在角落中,卡莉普索的沉默,则是为了配合甘比诺的沉默。
甘比诺开始怀疑,自己的谎言是否真的会毁掉一个充满干劲的哥布林领队。
同时也是在塔莫塔夫面前,为他送上庇护的朋友。
“唔。”甘比诺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另一只手则用于捂住胸口。
“让我猜猜,是你的良心在作痛吗,哥哥?”卡莉普索连戳三下甘比诺的额头,“如果—你还—有—那东西—的话—!”她一字一顿,做出含沙射影的提醒。
这话卡莉普索倒没说错,甘比诺,他,他是感觉非常过意不去。
内疚程度,大于百分之五十。
……
……
在遥远的异界深处,五道魔影盘坐于黑暗中心,它们的眼瞳中映照着来自另一时空的景象—阿斯拉与雷琳在马戏团中的每一分挣扎与胜利,都通过一面悬浮的三角形棱镜,清晰展现在它们眼前。
这些魔影,如同宇宙间游荡的幽灵,它们的存在,既是恐惧的源泉,也是某种秩序的守护者。
但在这一刻,它们的主人,那位手握形状规则的八边形水晶的邪魁,却让它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
这块水晶,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光芒,它仿佛是邪魁权威的象征,让五道魔影如同见到大蒜的吸血鬼一般,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它们为他让出一条长廊。
约莫五分钟的沉默后,手持骨杖,身披焦木红袍的焚火魔影终于打破了沉寂,它低声向邪魁汇报:“邪魁阁下,我们的心灵法术,失败了。”
邪魁闻言,目光如炬,手中的雾隐丹切轻描淡写地将那三角形棱镜切为碎片,仿佛在宣告着他对失败的不屑。
“我将你们从虚空放出,不是为了聆听又一个失败的战后总结。”
“事实证明,臭虫再多也是臭虫。”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打在魔影们的心头。
“许多人都渴望着我们的力量,你应该学会尊重我们。”在这位邪魁面前,即便是掌控雷电的魔影,也不得不低头,但它的话中,却藏着一股不甘。
然而,在邪魁那名为宁静之石的水晶光芒下,它只能选择沉默。因为它知道,在这位主人面前,除了服从,别无选择。
它不是在忌惮邪魁,而是在忌惮那名为宁静之石的八面水晶。
“是啊,可这不会太久了。”五道魔影的心中,几乎在同一时间,回响着这句话。
它们虽被迫屈服,但内心深处,却已埋下了反叛的种子。
邪魁的力量再强,也无法永远束缚它们的灵魂。
“山猫”和他那伙绿皮水货失败后,它们便试着通过这法阵,影响阿斯拉与雷琳的心智。
它们本可第一次就获得成功,让邪魁的幻象从心灵杀死她们…可它们错误估计了两个凡人的魂灵,也没能把控恐惧的施加程度—
因此,手持雾隐丹切的“邪魁”幻象只好同它们五人的心灵投影一道,通过烟雾消逝,在阿斯拉与雷琳—它们的猎物—察觉到异常前。
在这片无尽的虚空中,一场新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而阿斯拉与雷琳的故事,只是这一切的开始。
邪魁不是它们真正的主人。
可为了让它们真正侍奉的主人降临人世,长期的隐忍是必要的。
到那时,邪魁,阿斯拉,雷琳与那四只哥布林小丑,都讲沦为风中的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