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佼鸣直接和巫姑去了她房里。

五长老表面上看起来又飒又妖，这闺阁倒像是阴曹地府般可怕。

通眼尽是墨绿色的纱，房的正中挂着一只上古饕餮的雕像，房具是清一色的暗紫，与钟灵毓秀的灵山大相径庭。

倒有几分像她往日的魔殿。

巫姑立在姜佼鸣身后，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她随意地靠坐在床榻上，拍拍旁边让姜佼鸣坐过来。

“这里没别人，把外裙脱了，我好给你擦擦血迹。”

姜佼鸣倒也不害羞，大大方方地坐过去露出香肩，乖巧地背过身去。

巫姑并未立马靠近，她眯眼悄悄打量姜佼鸣，目光落在她背后的一颗妖冶的红痣上，这才含着笑顺手拿起一个小巧的白玉瓷瓶，朝姜佼鸣的后背的伤口轻轻涂抹。

“小十可记得这红痣何来？”

姜佼鸣微微一愣，转眼笑道：“自然是记得的，小时候灵山遭遇偷袭，族人合力御敌，因此受过伤。”

巫姑缓缓靠近姜佼鸣身后，贴于耳处悄声说道：“雁过留痕，这红痣乃妖界化影兽所留。以红痣为标记，此妖可化成红痣主人的模样。

音容相貌，皆如出一辙。轻则令人无法轻易辨认，重则，可杀掉原主，潜伏一生……”

巫姑轻笑一声，“小十不用紧张，九长老钻研天下奇书，很早之前就已破解该术……”

“九长老的本事，我自然是拜服的，小十不敢怀疑。”姜佼鸣应着，突然觉得方才脖颈处凉嗖嗖的。

五长老向来以凉薄多疑著称，姜佼鸣深知自己此番马脚多露，旁人不说，单单是五长老就是个难对付的茬。

巫姑合上药罐，心中仍然存疑。巫鸣今天一反常态的表现该如何解释？平白无故，难道只是开窍了这么简单？

又或者……借尸还魂？真正的小十早已不在人世？

可全天下能有此本事的，只有那位大人……

巫姑脸色一沉，杀意澎湃。

*

归墟。

山顶。

入眼尽是一片苍茫，寂静无声，似是天地初开之际，又像三界消失殆尽，了无趣味。

一老者不知从何而来，只见他一袭绿袍，佝偻着背，白发随意披散在脑后，现身山顶。

山顶还有一少年盘腿端坐。

“百年之期已到，小君该走了。”

“走？”一双丹凤眼缓缓睁开，刹那间金光冲天，祥瑞漫天，男子抬眼看着这满天霞光，眼底却犹如一池寒潭，“我的目前实力，不敌何人？”

老者轻轻招手，那金光还未冲向天穹便消失无踪，“小君天赋异禀，当初那般境地，凭着仅剩的一块血肉疯狂生长成人，仅仅百年时间便成为下境化神期，怕是人界……很难有敌手啊……”

“天赋异禀？”少年像是听到什么极其好笑的事，他戏谑地望着老者，“万象，你怕不是忘了我是因何被抛弃的……”

老者转身，慈祥地笑着，面对冒犯也并未动怒。

万象，可是千百年来生灵坟冢归墟的守护神，包罗万象。传说中万象出手，便是天帝也要退让几分。

良久，“老夫确实插手了你的天运，既然替选了这条路，往日的仇孽，便放下吧……只要庇佑终生积下福德，迟早有一日，小君会得偿所愿的。”

男子沉默起身，黑袍随风烈烈作响，望着归墟外湛蓝的天色，一双凤眼闪过一丝迷茫。

“……你放我走，到底有何用意?”

“小君只管去人间历练一番，届时老夫的一片苦心，可见一斑”，万象化作一缕清风飘向神谷，唯留余音在山中回响，“小君，人界不可无名，老夫赠你一岷字，至于其他，早已命中注定……命中注定呐……”

岷。

男子冷哼一声，化作一道祥瑞冲出归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