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阴风阵阵,刮起地上的树叶,绕着伞打转。
每一片叶子上都带着罡风,锐利如刀,若是扫过身体,定能带下一块皮肉来。秾桃见状,躲在五鬼伞里更是不敢出。
方才她感觉到一阵熟悉的鬼煞之气,阴寒森冷,直刺入灵魂深处。这道突如其来的鬼煞竟让她感觉到来自天道的杀意。即便那人已离去,可弥散在此处的煞气却不曾消减丝毫。
五鬼见她不肯出来,围在伞外低声嘶吼了半晌,却愣是没能将里面的魂灵吓出。他们满脸的疑惑不解,心有不甘的看着自家的主人,希望他能给个说法。
钟馗盯着伞沉思片刻,挥手让五鬼散开,想来她是被这五鬼给吓到了,所以不敢出来。
大手一挥,伞自动撑开,只见秾桃隐约透明的身影跌出伞外。
眼见钟馗要收起伞,她慌忙起身制止,顾不得自己此时的狼狈,急道:“天师莫要合上伞,容我在此处躲一躲。”
钟馗停下收伞的动作,不解的问道:“你在躲什么?”
秾桃双手紧抓在伞柄上,眼神犹带惊恐的望向庙宇外,怀瑾与隐九离开的方向。
“方才来的那人,身上带有十分强横的鬼煞之气,我如今只是一道法力末微的灵体,根本承受不了。方才若不是及时躲进伞内,只怕未及他现身,我的灵体便化作一缕轻烟,倾刻间消散与形中了。”
“鬼煞之气?”柳含烟低声惊喊,不可置信的看着钟馗道:“大哥方才分明并未在他身上觉察到一丝一毫的鬼气,你是如何觉察到他身上会有鬼煞之气?”
秾桃摇了摇头,解释道:“鬼煞之气,与鬼气是不同的。鬼气,凡是鬼修都会有,区别不过只在强弱。而这鬼煞之气却是不同,他是可以制衡和施压鬼界一种力量。”
而拥有这种力量的人,她只在千年前,遇到了那么一个。
钟馗目光落在方才隐九坐的位置上,浓而粗的眉紧紧皱起,“我兄弟三人也是鬼修,按你所说,为何我们一无所觉?”
“那是因为他在你们面前有所收敛,所以你们并未有感觉。而我与你们不同,我的灵力末微,他即便有所收敛,于我也是灭顶之灾。”
钟馗点头,然而心底却并不十分相信她的话。
“如此,那这伞在下就先不收,仙子可在伞下安心歇息。一切待明晚再细说。”
秾桃感激万分,“多先天师救命之恩。来日定当报还。”
钟馗拱手,将远远站开的五鬼暂时藏于乾坤袖里,在晨曦微光里,出了庙宇。
前一刻还吵闹的钟馗庙立即安静下来,树阴里,秾桃撑着伞独自坐在石桌旁,看着旁边空无一人的位置,陷入沉思里。
方才她告知钟馗的话,七分假,只三分真。
其实她与钟馗一样,并没有在隐九身上感觉到任何鬼气,可她记得那人的气息。之所以没有与钟馗说实话,是因为那人的身份极为复杂和神秘,他性情残暴,喜怒无常。且他与司命星君是旧相识,害怕当年之事败露,所以,她才不敢贸然出现。
当年不过一时冲动,惹下这许多祸事来。如今,她须得要好好想一想,应该如何收场,才不会连累到自己。
另一边,钟馗三人回到鬼市,巽风茶楼。
极少有人知道,钟馗除了捉鬼天师的身份外,他还是这巽风茶楼幕后的老板。
巽风茶楼主要负责信息的交换与收集,背后的靠山是泰山府君。所以,钟馗其实也相当于是泰山府君的人。
此时茶楼还没有开始营业,二楼最角落的一个雅间,是他们的专属房间。三兄弟围在桌前正襟危坐,表情凝重。小二轻手轻角的送上一壶清茶,与几盘果碟后就又悄然无声的快速退下。
柳含烟给每人倒上一杯清茶,吹去上面的一片浮叶,慢饮轻酌了一口后,才问道:“大哥,你对于那位流落凡尘的仙子,有何感想?”
钟馗也端起茶杯浅饮一口,摇头笑道:“身份不似作假,只是这话嘛,却是一分都信不得。”
当年司命星君下凡历劫之事并不是什么隐秘的大事,六界内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千年来更是对他选择到地府当差之事久谈不厌。
虽然他不曾与司命星君有缘一见,却阴差阳错下得了他的伞,这也算是一种缘分。他若是拿着伞找上天界,想来司命星君当会见他一见。如此,他便能轻而易举的将秾桃送回天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