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目之所及尽是黑暗，它夺走了人们所有的希望，唯余下死寂与绝望。

细听，也并非一片寂然。

“嘀嗒、嘀嗒……”

在这种漆黑的环境之下，水滴滴落的声音格外清晰。

水，潜藏于血脉之中的熟悉感。这是故乡的感觉，是母星，是儿时，是过往的回忆。丝丝缕缕的熟悉仿佛轻风拂面、细雨绵绵，将她卷入温柔乡避风港，让她安心沉眠。

原本应该熟悉的声音，却渺茫得如此久远。而原本刺鼻稀少的味道，却愈渐熟悉。

是了，这里怎么会有属于大自然的气息呢？这里只会有，血液滴落的声音，这味道，也是血液的甜腥味。

莫绪使劲儿眨了眨眼，挤开眼睫上沾染的粘腻的血液。然而，眼前仍然是血红色的，仿佛血液已经浸染上整个眼瞳。

这里的确仅有黑暗，但对于他们而言，无论是怎样的明暗度，都可以凭借气息辨别出活物的位置。这是他们多年来训练的成果之一。但当两人都是训练已久且存活至今的暗客时，这点技巧就需要从耐性、意志等地方综合考量了。

她的意识回笼，活动了一下腕骨，死死咬住下唇，集中精力。

“不行，我必须要活下去！”

莫绪用右手撑住地面，屏息，作下蹲防守状态。

她摸到房间的一个角落，细细地打量着周围，侧耳聆听着一点一滴的动静。对了，血液！那是对方的伤口！

辨别好方向后，她右手握紧右刀，几乎将刀柄印入血肉里，双腿蓄力，借助身体机能保持下蹲姿势猛然滑翔，手起刀落，利落地封喉。

确认排除危险的一刹那，疲惫感犹如附骨之蛆蔓延至身体的每个部位，疼痛与酸麻随之而来。莫绪后知后觉到后脑上的伤口，已经麻木，没有半分痛觉。如潮水般涌起的反胃感让她没有意识考虑其他。这么多年的训练，她什么都学会了，唯独杀人后的血腥味，依旧令她难以接受。

因为，这种浓厚的血腥味总是伴随着她童年的一场噩梦。意识逐渐模糊，她隐隐约约又见到了倒在血泊中的母亲，还有那漫海遍野的血红。

直至昏倒前的最后一刻，莫绪仍紧紧握着右刀。这是她至死也不可以放下的武器。

混沌中，恍惚间又回到了那座无人的宫殿。透过窗户向外看过去，银蓝色的大海清澈依旧，倒映着苍茫星穹。密密匝匝的星子簇拥着银月皎洁。银辉洒向海洋，伴随着缕缕微风，轻轻摇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