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并不大，依然是蓝色为主调，三三两两布置着几个小圆木桌和高脚凳，柜台也是木质的，摆放着一个有些锈迹的管家铃，服务员身后是巨大的落地玻璃柜，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酒瓶。地毯的形制发生了些变化，一轮巨大的蓝色星球取代了金红烫纹，但仔细观察，这颗星球的海陆分布和地球有着天壤之别。

空气中飘荡着悠扬的冷爵士，服务员哼着松快的调子，在柜台后擦拭着脏兮兮的雕花玻璃酒杯。

与其说这里是一家旅馆的前厅，不如说这是酒吧的柜台，白翎仿佛被拉入了上世纪五十年代的美国西海岸，结束了一天忙碌的工作后坐在酒馆小酌一杯。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白翎压低声音，虽然前厅除了服务员空无一人。

钟离珑敲了敲桌面，说道：“按我之前的计划，投奔异学社。”

白翎一惊，又觉得顺理成章。

钟离珑继续说：“我已经和闽江分部的负责人打好了招呼，你也一起去参加面试。后天晚上八点，中山步行街308号。”

这下白翎货真价实吃了一惊：“不是，但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没命去掺和你们...暗面的事情，再打几场地铁那种架，我九条命都不够死的！”

钟离珑冷冷看着他。

白翎梗着脖子瞪回去。

钟离珑皱皱眉，眼神有些不悦。

白翎硬着头皮说：“我再考虑考虑。”

钟离珑有些烦了，她头一回向一个新人解释那么多基础知识，头一回试图邀请一个拖油瓶跟着自己一起行动，反而还被...拒绝了？

在工作中，“考虑考虑”就意味着拒绝，这好像是钟离珑的父亲留给她仅有的几个经验之谈，那个天生苦相的男人总是在被公司退回简历后一根一根抽烟，整个家里时常乌烟瘴气，钟离珑就躲在自己房间里抱紧小熊，念叨着爸爸会找到好工作然后会找回妈妈。

“那你慢慢考虑，如果暴露了我的去向，那才九条命都不够你死的。”

钟离珑豁然起身，转头一步跨出就不见了踪迹。

白翎有些傻眼，嘴张到一半又慢慢合上。

果然...太难聊了。他有些失落。

还有好多问题没有问出口啊...钟离珑的过去到底是怎么样的？她的家人呢？她又为什么要来到闽江一中？

算了...还是听她的话，把这一切都烂在肚子里好了。

只是...中山街308号？这个地址怎么有点熟悉...

“客人您好，需要办张VIP吗？蓝星旅馆特别优惠，六个月会员仅需四千黑金，包年会员仅需七千，而尊贵的终身会员则......”

白翎一抬手，打断了耳边循循善诱的推销。

他有气无力地看了眼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前台大姐，一字一顿地说：“你好，我想回家。”

...

“rehtom，我好像又把事情办砸了。”

“我对一个人发脾气了。”

“我还跟他说了好多话，都不像我了。”

“好奇怪，虽然这是事先安排好的，但我还是...”

“rehtom，你在吗？”

女孩垂下手机，轻咬嘴唇。

“还是留下了这个账号...会安全么...”她微不可察地呢喃道。

她眼中浮现出一抹沉沉的哀伤，只是很快又被隐藏在冷淡的神色之下。

钟离珑孤零零站在人来人往的商场里，像一只离群的飞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