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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长林羡云像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上了年纪的人都觉少。
不到六点,“hey,Siri你好,请你播放《一荤一素》,小点声音哈,辛苦你了!”,循声望去,小老头已经穿戴齐整,照常先擦床头柜上的照片。
照片中的小老头比现在年轻一些,嘻嘻笑着,俨然一尊弥勒佛。他挽着旁边老伴陈挽霜的手,与之相反,小老太微抿着嘴,不言苟笑。五个孩子排在后面:老大老二站得一个比一个板正,像是在比赛;老三是个闺女,笑得眉眼弯弯,张开双手搂着老两口的肩;站在中间的是秦逸舒,一手推眼睛,一脸书香气;老四仰头大笑,露出两颗虎牙。
老头不自觉地笑,只是笑得发酸。现在的头发全白了,白得像云,梳得一丝不苟,那一双鹰眼尤其亮,polo衫一穿,对着一面镜子熟练地往眼睛里塞隐形眼镜,自顾自说:“现在啊这东西可做的真精细,齐活咯。”说罢,一拍大腿,右腿一伸左脚一跟就站起来出了卧室。
这是一套电影学院的安置房,装修简单,家具虽已陈旧,却仍看得出价值不菲,就这红木沙发以及整一套儿桌椅都是当年小老太的陪嫁,这一用可用了一辈子了。
转眼,这总喜欢板着脸看书的老太婆走了快二十年了,小儿子也走了五年了。
“可不能晚了时间。秦时那老家伙饿几顿也不打紧,反正年轻时就整天嚷嚷着减肥。小老太饿着了可一摘眼镜两手一叉腰就开始讲理,书上哪则寓言故事怎么怎么样啦,惹不得惹不得。”作势用手轻抚胸,擦拭遗像的手也没停,“迎诚也是饿不得的,每天饭扒拉几口就说出任务要走,不听劝!”说着没好气地把苹果往供桌上一拍,又取出赣南脐橙摆上,“这脐橙瞧着新鲜哪,迎庆那丫头从南方带的,我先拿个试试味啊,都没意见哈大家。”拿着一个脐橙就开始剥,慢条斯理吃了几瓣又塞作一口,一拍脑袋,紧赶慢赶地出了门。
林羡云身子骨倒是不硬朗,主要是心态奇好,拿着一个招生机构打广告的帆布袋装着一瓶矿泉水步行去逸舒家。
老伴走后,老头坚持一个人住,既不要保姆照顾,也不要子女同住。逸舒放心不下他爹,可又深知这老头认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没办法便在学院附近租了套房子。
其实逸舒不是老林的儿子,他出生没多久就被故友秦时领养了,秦时病情恶化的时候这小不点刚刚五岁,后临终孩子又被托付给老林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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