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神经放松以后才注意到,屋外不知何时已然有了响动,灯火也逐渐明朗起来。
下一刻池渊推开屋门,裹挟着冰凉的寒风闯了进来。
一声“小姐”的呼唤尚未落地,剑锋破开男人与清窈略显亲密的距离,留下一道看不见的沟壑,然后直击对方心门。
被剑直指的男人则倾斜后倒而去,脚尖触地,在地上划出一道笔直的线条,不断向后退避。
方才那把好看的剑被其收入剑鞘,牢牢握在手中,未曾有要拿出的意思。
对方很放松,清窈断定。
二人的武功招式她都见过,池渊不会是此人的对手的。
“阿渊~”
因注意到对方似乎打算还手,她出口唤住自己的护卫。
虽动作停滞下来,白面书生仍旧怒目而视眼前这位修罗鬼煞。不是怀疑和防范,而是迟来的不甘心。他不傻,打进门那一刻就注意到自家小姐和这个男人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剑拔弩张的气氛。
甚至于,小姐看他的眼神有种说不出来的......不一样!
“你来得晚了。”清窈说。
扔下剑,护卫转身跪倒在地:“小姐恕罪。”
没说谅解,也没说不谅解。主子语气平平:“你该谢谢人家。”
而不是剑锋相对。后半句话没说,也算在外人面前护着他的脸面。但只此半句,已然如同一巴掌打在脸上。
垂在身侧两旁的拳,紧了紧。池渊站起,转至身后,直面男人,再度郑重下跪,双手抱拳:“多谢公子搭救我家小姐。”
明明是一国公主,侍卫却口口声声叫她小姐,对此男人竟也没有半分质疑。掠过单膝跪地的池渊,他朝公主缓缓走去,暗沉地嗓音自带一股意外的温柔,与容貌相符,与气场不和。
“我不是什么公子......”
停顿在清窈的耳边,侧头看了一眼,声音重又响起,应该算是对暂时的主子自报家门的意思。
“闻不生,我的名字。”
佛语,不生即不灭,超脱凡俗,大彻大悟。
然则这样混沌朦胧,冷漠到极致的眼神,究竟是超脱凡俗,大彻大悟;还是坠入无间,不得超生?
视线交接,公主莞尔浅笑,眼中毫不顾忌的流露出对他浓厚的兴趣。
对方却并不在意这些,说完名字后,再无停留,径直走出房间。眨眼间,消失于寒夜......
“小姐信此人?”
池渊的声音再度响起,此刻他已然贴身站到公主的身后,一如往常。
“一个同峣姜三公子戎烈认识,还似乎和穆家大小姐关系极为亲密的人。这样的人,仇有酒居然送他来做我的护卫。呵呵......”
好似真的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令一向情绪收敛地很好的公主情不自禁笑出声来。
清纯无害的脸上,也因此露出一闪而过的妩媚。眼波流转之间,尽是玩味:“阿渊啊,他可是个宝贝~”
杳霭流玉,青松落色。
云雾在庭院中流动的缓慢,逐渐聚集在一群训练有素,似鬼魅一般悄无声息的死士周围。
墙头挂着,地上躺着,树上吊着一些横七竖八的尸体,是他们刚刚处理完的刺客。
“收拾地简单一些,莫要被人看出来了。”
毛绒的大氅将脖子以下遮了个干净,琅朱孤高立于台阶上,轻飘飘扫了一眼凌乱的场地,语调冷淡。
此次来犯的刺客数量并不少,而那么多刺客竟无一列外死在他们院子里。如果被人发现,峣姜的人并不会担忧是他们自己护卫不力,而是会怀疑......大周派遣来峣姜的队伍究竟是不是来和亲的,又或者还存有别的什么目的。
所以这些尸体的数量不能多,得少,得是池渊一个人能够处理的。
绝不能叫人发现和亲队伍里潜伏着死士的存在!
动静已经有了,这院子很快就会有旁人过来,傀儡般的侍卫听完命令,一声不吭开始迅速解决四周的残尸。
雾水沁润衣裳,寒风吹过,冰冷的刺骨。
这些尸体残留的余温,无需多久,总会被夜晚无情的风吃干抹尽。
“小姐大概知道是谁吗?”,池渊问。
大周的公主如若死在峣姜,无疑只会有一个结果:两国开战。
而凶手无非是希望看到这种局面的人。
放眼天下,这样的人共有两拨。一拨是以南蜀、大汉为代表的具有开战实力的诸侯大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