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太平坊,秋后的长安已经天气寒凉,自大漠吹来的风,带起了许多黄沙。这让长安城蒙上了一层昏黄的气息。
曲池水畔,纪古亭。
陈玄观漫步在纪古亭后的碑林之中,长安本是数朝古都,只是当今大宁王朝起自东南,太宗皇帝又自燕京起兵清君侧,最终长安黯然,沦为了秦川路的首府会城。
纪古亭后的碑林,便是历朝历代的文人雅士,在纪古亭里留下的名篇绝笔,所镌刻。
陈玄观上一世是大学历史讲师,到了此处文华宝地,自然不免被搔到痒处,流连其中。
忽地,一阵急步传来,不多时,罗绍安就从碑林之中走来。
罗绍安如今在心窍下三寸之处,被陈玄观种下了一道金剑符,这道法符乃是他从岳玄音处讨来,乃是温至贞亲手所制,决非等闲之物。
若是罗绍安稍有差池,陈玄观心念一动,立时就是五脏六腑被绞杀的下场。
罗绍安看着陈玄观的背影,暗唾一声。
只道陈玄观一个山野道士,哪里懂什么诗词歌赋,眼下不过是附庸风雅,装腔作势。
然而陈玄观昨夜一场,悄无声息就解决了他那些个供奉、护卫,甚至于悄无声息的将飞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在罗绍安心里,也是落下了极深刻的印象。
因是之故,罗绍安虽然匆匆而来,可看到陈玄观沉迷于碑林之中,竟也不敢打扰,只能束手听候吩咐。
“唉!可怜我一个庶出卑子,好不容易在长安里经营出一番名堂,甚至都快成了这铁鹞帮的帮主,如今却受制于人......”
“还不敢给爹爹说,否则此人身死是小,再把我约束回府,看那些个嫡子脸色,未免难受。”
“想来此人出身飞白派,此派亦是关中名门,该是会说到做到,只要寻到那温婆婆的下落,就解了我身上的禁制。”
飞白派地近太岳山,位于函谷府之中,亦是秦川路境内。此派法脉虽然最高不过金丹,却在长安、函谷二府,大有侠名。
再加上陈玄观昨夜的那一番惊人业艺展露,伤人又不杀人,一身正气做不得假。
这因此让罗绍安虽然没有全信了陈玄观的话,却也认下七分。
所以,今儿个就老老实实,去打探了温婆婆的下落。
陈玄观早就察觉到了罗绍安的到来,他故意晾了晾,这才说道:“可有消息了?”
“已经将公子所给的那幅绘影图,由底下的人摹画了分阅寻找,只是铁鹞帮虽然有帮众三万,但长安百里方圆,千万人口,怕也是不容易找到。”
“何况......”罗绍安吞吞吐吐,似有难言之隐。
陈玄观身也未转,手腕上一抹月光闪过。罗绍安就蓦然觉得眼前一冷,定睛一瞧,他霎时冷汗大瀑。
那一抹停在他额前的冷冷月光,正是一枚剑丸。
“有话就说,我不喜欢别人装腔作势。”陈玄观温厚的声音,从背影之前响起。
罗绍安战战兢兢的说道:“邱道长死后,如今帮内甚不服我。”
“都说要公推帮主,那些个堂主也就罢了,但另一位副帮主,在长安城里也有靠山,修为亦胜于我。”
陈玄观笑道:“无妨,你过几日将他们聚在一处,我自有手段收拾,”
忽地,天地一暗,陈玄观望天一瞧,只见不知何时,漫漫黄沙已然盖顶,天地之光,都透不进来半分。
“哈哈哈!我还以为什么样的遮奢人物,竟然降伏了罗大帮主!”
“原来不过是银样镴枪头!如此轻易的就陷入了我百里黄沙障之中!”一个阴柔的声音响起,好似一个太监阉人。
“阴鞭火者!冉平圩!”
罗绍安闻言色变,这阴鞭火者乃是铁鹞帮的四大护法之一,一身修为已经臻至炼炁十重,虽是旁门出身,可此人比之许多关中名门高弟,都不逞多让。
甚至在三年前,还败过一位飞白派内门弟子一场。
“何止是他,我们也到了!”话语一落,罗绍安就见铁鹞帮的四大护法十大堂主之中,竟然有一多半,纷纷御风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