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自杀？”

“……活不下去了。”女人犹豫着嚅嗫道。

“一个活不下去的人，会对河边的垃圾袋产生兴趣？在这种恶劣天气下，你从堤坝下来，准备走进河里自杀，路过这里时却突然对这个黑袋子充满好奇，于是冒着雨压下轻生的念头打开袋子一探究竟——”任非冷笑着嘴角上扬，“你说这样的话，你自己能信吗？”双方距离很近，女人眼神躲闪，嘴唇微微颤抖着，像是被吓傻了，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

乔巍在女孩身后半步的地方，隐隐挡住了她的退路。显然，在场的人都对女人的说法表示怀疑，一个打算轻生的人，应该是万念俱灰的，别说河滩上的一个大黑垃圾袋，就算是一沓人民币，也未必会多看一眼。

“谭队。”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任非闭上了嘴，和其他人一样，看向和他一起喊人的胡雪莉。

这时，一直蹲在尸袋旁边的胡雪莉收拾好工具，摘下手套站了起来。她是队里的法医，从事这行已经 6年了，是个不苟言笑的女人，“和前两起案件一样，尸体是被利器肢解的，从肢解的切口来看，痕迹不完整，可以初步判断凶手是女性、青少年或力量较小的人。从部分指关节可以初步判断死者也是女性，年龄不会超过 30岁。从能找到的手指皮肤表皮情况来看，已经有一定程度的脱落，初步可以断定尸块浸水的时间至少已经有 4天了。除此之外，目前无法对其他信息进行判断，至于是否与前两具被碎尸的死者有相同的特征，要等我回去做完尸检才能得到进一步结论。“

谭辉点了点头，安排人帮助胡雪莉将泡得发白肿胀的尸块以及分不清是哪个部位的碎肉进行简单封装，带回车上。然后，他走到报警的姑娘面前。由于连续几天几乎没有休息，他那粗犷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在砂纸上磨过一样：“姑娘，麻烦你跟我们回局里做个笔录。”

始终沉默的女人过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声音颤抖得像筛子一样，坚决地回答道：“……我不去。”“你放心，我们不会——”谭辉深吸一口气，他本来就没有耐心，这时却尽量轻声细语地说话，然而话刚说了个开头，就听到旁边的任非像着了魔一样不停地嘀咕着什么。他不禁停下来，仔细一听，才听清任非说的是“不对”。那声音充满惊疑，又带着压抑的恐惧，像钢针一样刺激着谭辉的神经：“……哪里不对？”“狐狸姐说……尸体，至少被水泡了 4天。”谭辉的声音紧绷起来：“你有什么发现？”“没有。”任非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发呆的、仿佛灵魂出窍的状态，他用力咽了口唾沫，脱口而出的声音在越来越大的雨声中显得飘忽虚幻，“但在你给我打电话之前，我总觉得又有人死了，而且是刚死的……但是死者跟这个被碎尸的人没有关系，他是刚被杀的！”

谭辉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你说什么？!“

“谭队！“所有人循声看过去，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胡雪莉去而复返，堤坝旁昏黄的路灯下她眉头紧锁，满脸古怪，手里无意识地死死抓着没有挂断的手机，往日镇定淡漠的声音如今充满异样的滞涩，“……前两起碎尸的 DNA检测结果出来了，可以确定两名死者确实是日前失踪的东大学生陈芸和外来务工人员顾春华，但包裹顾春华肢体的尸包外面那滴血迹不是凶手的。“

她顿了顿，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注视中，似乎竭力遏制住急促的喘息，双颊却因此僵硬地紧绷起来，下一秒，她终于塌下肩膀，“ DNA比对结果证明，那滴血……是第一个被害人陈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