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诊的一扇门坏掉,我给师傅打了电话,师傅比较忙,暂时不能过来。我跟一个护士一起在电脑前,打算打印一张警示语。电脑老旧,开机比较慢。等我们打印完警示语,想要关机时,却发现电脑桌面上出现一个卡通狗来回跑。护士盯着屏幕许久,说道:“这是不是中病毒了?”
我点了下其他地方,不影响使用,也没有任何文件丢失,就是这只狗怎么也去不掉。我挠挠头,说道:“我记得小时候,电脑上有个杀毒软件叫什么来着?”
护士眼珠转了转,突然兴奋地说道:“360安全卫士!”
“对对对!”我喜出望外,赶紧下载了一个360软件。果不其然,有了这个软件,那条狗很快便消失了。
第二天早上,秦业霆打开电脑时,看到右下角弹出一个框,“本次开机五秒,恭喜您开机速度超过全国99%的用户。”因为这个软件,秦业霆把我们狠狠地批了一顿。但是当他把软件卸载干净时,屏幕上又出现了一个二次元小女孩儿的病毒。正当他束手无策时,就诊的一个患者建议不要管。这位患者之前就经历过类似的病毒,与其说是病毒,不如说是类似于强制安装的养成游戏。只要长时间不管它,它自己就会被饿死。自此之后,秦业霆每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看病毒有没有饿死。经历一个月的时间,那个病毒终于从活力四射逐渐萎靡不振直到被饿死消失。
午睡后来到门诊,大家都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秦业霆在躺椅上睡成了一条死狗,四仰八叉,还张着嘴。我换好隔离衣,冲了一杯咖啡坐下来,还不等入口,秦业霆就嗅着味道爬了起来。他耷拉着眼睑,穿着洞洞拖鞋擦着着地面走了过来。他打了个呵欠,拿过我手中的咖啡喝了一口:“谢谢~”
我叹口气,只好起身再去冲一杯。我端着咖啡回来刚坐下,就闯进来一位手外伤患者。这位叔叔用卫生纸捂着手,鲜血滴了一地。护士立马把患者领到换药室做初步处理,秦业霆去柜子里拿了清创包,当他看到护士给患者绑在前臂的止血带时,不禁叹了口气。他坐下来,默默把止血带解开,又重新系在了上臂中上1/3处。护士走到我身后,用手肘碰碰我,小声问道:“为什么要绑在上面?”
“因为前臂有两根骨头,中间有缝隙,扎了止血带起不到止血作用。上臂只有一根肱骨,止血效果好。绑的时候应该垫一块纱布,但是出血不是很严重,暂时止一下血,清创缝合完以后就摘下来了。”
护士点点头,夸赞道:“还是你们专业。”
我尴尬地笑笑,“这是我们的本行呀。我觉得你们扎针就很厉害,不管是小孩儿,还是老人,都一针见血。有一次我值夜班,血气分析一直穿不到动脉,还是护士帮我抽的。”
秦业霆缝合完毕,瞟了我一眼,“下次你来处理。”
我摇摇头,怯懦地嘟囔道:“我可不敢。”
秦业霆一听,瞬间横眉冷竖,絮絮叨叨把我骂了半天。他这才意识到,我来了快三年了,居然还没上手做过缝合。
外科方面本来就是我的弱点,规培时,我也在刻意躲避手术。要是让人知道,规培三年后连剖宫产都做不了,肯定得奚落我一顿。倒也不是像外人说的,规培生地位低下,完全没有操作机会。反正我是比较受待见的,遇到的带教老师都比较积极。还记得以前在产房时,每次有引产放水囊的操作,带教都会问谁去,积极的学生都争先恐后地表现自己,只有我躲在后面不吱声。我也不太擅长竞争,每次机会就自然落到别人身上。但是带教就比较贴心,看到我连续几次争不到机会后,即使有学生站我面前说想去,老师也会自动屏蔽掉自告奋勇的学生而来到我面前,点名让我做。做手术也是,以前觉得剖宫产需要三四个人才能完成,直到主任带我上台,我才知道一个人也能做剖宫产。在手术台上,我几乎是看着主任一个人完成所有操作,最后主任说了句“亲,你是真的一点都不会呀。”所以,在手术选择搭档时,主刀和助手也是双向选择的。当一个主刀嫌弃助手能力差时,这个助手也会怀疑这位主刀还没有强大到能带一个什么样的助手都可以的程度。
经历过这次外伤患者,我每天的工作又增添了外科缝合练习。只要闲下来,秦业霆就盯着我在模具上练习。间断缝合、连续缝合、皮内缝合、八字缝合等又统统来了一遍。他怕我没有手感,还买了一条生猪腿。不仅是我,连护士也被盯着进行操作。美名其曰,秦业霆的徒弟,需得是全能。
忙了一天,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公寓。一开门,就看到李磊正站在镜子前拔白头发。我把包一丢,一下子扑倒在他的怀里。他哈哈笑着,说我跟狗一样,要是长条尾巴,能飞到天上去。我捧着他的脸左看看右看看,两侧鬓角果然添了许多白发。室内闷热,李磊的额头渗出汗珠来,在他的催促下,我不情愿地打开了空调。他想去冲个澡,发现热水器还没开。他打开热水器,洗完澡出来,我赶紧关了热水器。李磊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狐疑地看着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节约了。”
我摇摇头,连忙否认,说自己平时也很节俭。李磊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又故意打开热水器,得意地看着我,“热水器一直开着就好了,干嘛这么麻烦。”
我无奈地摊摊手,强作镇定地说道:“就是,开着呗。又不会多花几个钱。”
空调的风吹来,室内瞬间变得凉爽起来。李磊刚想去床上休息一下,不经意间瞟到了桌上的毛笔字。我在床上躺下,缓缓弯起腿来,裙子落下,露出雪白的肌肤。一转眼,李磊竟然坐在桌前看起了书法!这简直是对我莫大的侮辱!李磊皱起眉头,不满地说道:“你的字怎么越练越丑,我以前可不是这么教你的。”
我下床来,一屁股坐在他的腿上。我揽着他的脖子,指着字说道:“这是新字,练得少,所以不好看。”
李磊嘁了一声,较真儿地倒了点墨水,让我写几个旧字证明给他看。我拿起笔,抿着嘴认真地写了个两个字,“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