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不及再多说一字,焦急、悲痛又愤怒的情绪一齐涌了上来,一股心火在体内灼烧,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了勉王。
西陵昡愤怒地握紧太阿剑,一招凛日炎心干脆利落,背挽剑花凝聚蓄力而出,劈星斩月的剑锋直指勉王。
众人只当剑身银光映射下的日光越显寒气逼人,却不曾想这柄太阿剑顷刻间从勉王后背插入刺穿心房。
勉王闷声一哼,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上刺出的剑锋,他来不及做出反应,忘形的神态还挂在脸上。
西陵昡愤怒地抽出太阿剑,勉王后背顿时鲜血四溅,顷刻间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随即吐出一大口鲜血,躺在地上抽搐不已。
重重栽倒在地的勉王目光不及背后的西陵昡,却紧紧盯着歪坐在地上的西陵珒。
勉王心想,一切都终结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勉王每每见到成昭,都是一副谨小慎微的姿态,人前面对杀母之仇隐忍不发,只能回到家中大发雷霆,他勉为其难前半生,当真应了一个“勉”字。
此刻他看着成昭拥着西陵珒,呼唤着西陵珒的名字,心中饶是生出一丝快意,自己虽然没有伤到她分毫,但能杀死皇帝与凌王,令她元气大伤,也不算输的一败涂地。
“你二人果然…如传闻那般不清不楚。若我父皇泉下有知,定要灭你们九族……”勉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虚弱地仰下身去,无力地喃喃自语。
勉王已经快要睁不开眼,不甘与愤恨充斥在他的内心深处,权力,地位,财富,声望,挚爱……像毒蛇一般吞噬着他的内心,令他不能瞑目。
他这个皇叔凌王,虽然没有皇位,但却拥有他想要的一切,如果自己的母亲和哥哥在,他又何必苦苦相争,什么都得去抢。
命运真是不公平。
苦心经营许久终究是功亏一篑,自己还是败了,什么也没有得到,勉王干涩的眼角悄然滑过一滴眼泪,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心中生出一丝悔意。
双目渐渐模糊,似乎一张年轻的面庞浮现在勉王眼前,一声皇兄换取了他的信任,教唆着、推动着他走上了宫变之路。
他不是后悔发动宫变,他后悔的是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就偏信了那人的教唆。他又如何不知道教唆之人对他只是利用,只不过勉王也想赌上一把,在拿下皇宫的同时,也悄无声息地解决掉那个教唆他的人。
只可惜,他没能成功,等他离宫去寻的时候,那唤他皇兄的教唆之人早已人去楼空。
勉王痛苦地阖上双眼,暗想道,既然自己做不成,那就寄希望他以后会成功吧,谁叫他和自己一样可怜,与皇位失之交臂。
耳边传来成昭呼唤西陵珒的声音,意识已经模糊的勉王,嘴角艰难地挤出一丝笑意。
旋风刃上已淬了剧毒,西陵珒也活不了多久,既如此,那就给我陪葬吧!
勉王拼尽全力张开嘴,还想奚落成昭和西陵珒两句,却好像被胸腔内返流的鲜血堵住了喉咙,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吃痛狰狞的五官露出一丝诡谲的笑意,寥寥间气绝身亡。
成昭跪在冰凉的地板上,西陵珒歪坐在她的怀里,嘴唇青紫,愈发虚弱。
“父亲!父亲…”西陵昡眼泪止不住地流,情绪崩溃地大喊着,他已经失去了弟弟,不能再失去父亲。
成昭颤抖着声音喊着:“阿珒,你撑住。”
她转头大喊:“把凌王送进广阳殿,太医,传太医!”
一切危急与混乱都结束了,此刻跪在殿前广场上的大臣们终于回过神来,看着眼前地惨状大家都沉默不语,等待太后下令命他们退去。
只是尚书令季延冷不丁来了一句:“启禀太后,广阳殿乃圣上寝殿,宗室不得僭越。”
尚在悲痛愤恨的成昭,听到季延的话,一股怒火瞬间涌了上来,她抛袖直甩,一击将季延击倒在地。
“老糊涂东西,广阳殿离这里最近,不抬广阳殿抬哪里?要烹你的时候你胆小慎言,背主求荣,对着逆贼直呼圣上,要救人的时候你循规蹈矩,墨守成规,张口闭口宗室僭越。滚开,再多嘴我烹了你。”
成昭虽然没有用力,但季延一把年纪,被这一击跌倒在地,险些伤了筋骨。
成昭的训斥令季延顿觉自己颜面无存,十分尴尬,毕竟背主求荣是事实,就在刚才已是人尽皆知,只是没想到,太后全都看在眼里了。
谏议大夫关百泉也想站出来说两句,见成昭脸色阴沉,心中犹豫要不要替季延辩解,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得成昭大喝一声:“都退下。”
震怒的声音回荡在广场上,令在场的官员为之一颤,大家纷纷起身退下,只想立刻离开这是非之地,谁也不敢再多言一句。
于清匆匆忙去寻太医,侍卫们七手八脚将西陵珒抬进广阳殿,广场上众臣四下退去,这一场危机终于度过了。
离宫路上,关百泉看季延挨了训斥,面色十分铁青难看,他忍不住劝言:“季大人,你凌王和太后速来交好,生死攸关的时候,你说你惹她干嘛?”
季延忿忿不平,言语之间仍是不满:就是因为知道她和凌王交好,老夫才要阻止她,一个是当朝太后,一个是辅政王,当众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勉王幽禁我们的时候你都知道让我们识时务,你这时候去阻止她,是往刀口上撞,如今你两度捡回性命,一定要去拜佛烧香,以求后福。
被成昭斥责两句也就算了,只是那一袖对季延来说,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季延胸中怒意不减,一股子轴劲又上来了:“老夫维护的是祖宗宗法,是皇家体面,有何不对?她与凌王不清不楚,先帝仁慈,还立她为后,我看先帝是被蒙蔽了心智……“
关百泉抬手制止季延讲话,暗示道:“季大人,切莫妄议先帝,且说清楚,先帝是哪一位先帝...”
季延这才恍然大悟,心中大感不妙:“如今太子年幼,皇太后怕不是要临朝称制了。”
关百泉压低声音:“你我还是静观其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