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荆孤身跪于清源宗大厅中央，头颅低垂。

一身衣袍缝缝补补，勉强看得过去。

唯有瘦削的背脊依旧挺拔，哪怕是在此刻，也不曾弯下。

孙若微也不避讳，直接坐在宗主江逸尘的位置上。

面带戏谑地望着这个曾经的苍天域第一天才。

“？？？，这是彻底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正躲在幕后偷听的江逸尘一直遵崇着一套底线，那就是——

做人要谦虚，多听他人的意见。

然后认真的记下来，谁对自己有意见。

当然这次也不例外。

看到此情此情，江逸尘眉头一皱，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十二年前，天南孙家孙若微携女孙梦蝶前往清源宗求亲。

至今回想起来，还宛如昨日一般。

十二年时光。

第一次仙盟内乱刚刚结束。

曾经的苍天域第一宗门，惨遭苍南上宗，苍天宗屠宗。

满门之下，最后就剩了这么几个人。

作为后期参战的战胜宗，自然获利颇丰。

但是，反观战败宗清源，情况就不如那么乐观了。

特别是沈荆，但也在那场灭宗惨案伤了根基，修为几近全废。

曾经的清源宗第一天才，业已沦为一介废人。

谁不说一句造化弄人？

“爹，女儿才不要嫁给他，他又脏又臭，你要是敢把我嫁给他，女儿宁愿一死了之。”

坐在宗主位的孙若微旁边的孙梦蝶焦急万分，慌忙向父亲求助。

她容貌姣美，绝对算得上难得一见的美人。

尤其一撒起娇来，更是让在场很多男性的心都化了。

“哈哈，女儿放心，爹怎么会将你许配给这等下贱之人？”

孙家长老孙若微高坐于主座之上，先是安慰了女儿一声，随后面带讥讽地看向沈荆。

“笑话。我女梦蝶年方十八，就已是筑基七重境，是现如今苍天域第一天才。就连浮光圣地都发来入学邀请，前途无可限量。就凭你一个废物，也妄想娶我女儿？虎女焉能配犬子？”

“哈哈哈……笑死我了！”

“更何况……”

当然，孙若微此行还有一个目的，是想要借机探查一下清源宗的虚实。

倘若清源宗真的不堪一击的话，苍南宗便准备灭了清源宗，将清源山据为己有，兴许还能得到清源宗上古时期的传承。

“孙伯父，十年前，您带着孙贤妹来我家求亲，我父母很爽快地应下这门婚事。今天，我也将婚书带来了。”

沈荆一边说着，一边取出被红皮包裹着的婚书，举过头顶，“我今不敢奢求明媒正娶孙贤妹，只求做一区区赘婿，日后一切听凭伯父与贤妹差遣。”

江逸尘忍不住吧唧称赞，不愧是主角，他这番话虽然说得滴水不漏，但言外之意大家都能听得出来。

分明是在说，当初你们来我家求亲，我父母不嫌弃你们孙家寒酸，跟你们结了亲。

现在我清源宗宗门中落，沈家也因此受到了牵连，我来你家当个地位低下的赘婿，你都不肯答应吗？

孙家众人对此都无言以对。

虽然这话不中听，但也的确是事实。

当初确实是孙若微上赶着去人家沈家求的亲，而今虽然沈家已然不行，但这门婚约还没有解除。

别说沈荆甘愿放下尊严，做一个身份低贱的赘婿。

就算是要求苏家履行婚约，也是合情合理。

“你此话何意？”

孙若微脸色铁青，指着沈荆怒声质问，“你的意思是，你父母同意这门婚事，是对我孙家的恩典？我们孙家应该对你沈家感恩戴德对吗？”

“不敢。”

沈荆依旧高举婚书，“丧家之犬，岂敢狂言。我只求一个栖身之所，还望孙伯父收留。”

孙若微死死地盯着他看了半晌，气地喝了口旁边的清茶，润了润嗓子。

？？？

他的面孔突然呆滞，毫无表情，一张神情麻木的脸庞上，有着泥塑石雕般的凝滞之态。

连皱纹都毫无波动的迹象，只有两只眼睛偶尔转动一下，又好似古井一般沉寂下来。

“这竟然是用上品灵药百灵草泡的茶！”

“这么奢侈的吗？”

见到孙若微如此复杂的表情，江逸尘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