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色剔透简直像是沁在寒泉中的暖玉,干净明亮。偏她眼角尾线曼曼上扬,多出抹艳色。
盯得久了,子冲像被树叶打了耳朵尖的小猫,又痒又混不自在。
“可有哪里不舒服?”破镜之后,秦若一觉不起,算起来在石床上躺了已是三天。
三天的时间够子冲御剑在鹤须山和六道峰之间来回无数次,可秦若没醒来前,惯不爱呆在洞府的子冲难得寸步不离,只是守着沉睡的秦若日日打坐。
刚醒过来的秦若,眼现迷蒙。双眼中倒影着子冲嘴角微微上翘的模样。
这份初醒的迷离在瞥见子冲身后石桌上放着的茶碗时,有了点光彩。
对于自她醒来就将全幅心思放在秦若身上的子冲来说,怎么会没发现。嘴角的弧度忍不住扩散,子冲端了杯子递给她。
这一觉,时间确实是有点过了。
不太会照顾人的子冲只在期间给她输了两次灵力,至于喝水吃东西这些细发琐碎的事,他是压根就没考虑到。
“我进阶了?”
一杯水下肚,环顾四周。秦若的意识渐渐清明,体内灵气流经四肢百骸,蓬勃有力往复不止。
“意外之喜吧。”自动自发接过被秦若一饮而尽的水杯,子冲把杯子重新放在石桌上。转身时,秦若不明所以的话音响起。
和衣而睡,滴水未进。三日下来腹中空空如也,这厢水杯底刚碰到桌面,那厢她的肚子就发出了极大的抗议声。炼气期,正是辟谷前最后一个阶段。
耳聪目明的子冲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听到了这声来自于秦若身体的呼声,酝酿在眼中的浅淡笑意是无论如何也离不开眼底了。
他早过了需要吃东西的时候,就算贪嘴时不时上六道峰偷只兔子烤来吃,也纯粹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此际,在他洞府中还真没什么拿的出来的吃食。
想了想,子冲对她道:“你可有特别想吃的东西?”进了一阶,又破了梦境。且当是自己为她祝贺请人吃顿饭,也还是应该的。
按了按瘪下去的小肚子,秦若闻声摇了摇头。
“我屋里有东西吃。”她醒来后考虑的事不多,首当其中便是寅虚。这是经年累月寻找儿子带来的后遗症,惦记着只要自己回了小屋,儿子结束一天的修炼便能见到自己。秦若是心中生了翅膀,急不可待。
她并未在子冲面前掩饰,脚一沾地朝着洞府门口行了两步。
子冲的好心情突然起了莫可名状的变化,眼光这人长裙垂落,他收起了眼中的笑意盈盈。
急切回到山中木屋的秦若,双臂一展推了推石门。
巍然不动的石头哪里是凭借着肉身就能轻易推开的。若真是如此,芸芸众生哪里还需要修炼,是若是想登天只消在脑中想上一想,便化了实景。
子冲追随着她的背影,刚淡下去的笑意不经意又浮上唇畔。
他没动,眼看秦若跟自己洞府的石门杠上,只觉有趣。
推了几次,石门连个缝隙都懒得送给秦若。不得已,这人转过了身,肚子里的饥饿尚在能容忍的范围,其实此际秦若更想做的还是去见见寅虚。
梦境中的过往,更让她深觉寅虚的得来不易。怀胎十月,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只有腹中的孩子。那些属于她人生中最落魄的时刻,都是她和寅虚共同经历过的,即便寅虚自己不知道,但只要她这个当娘的心中清楚,也就够了。
长袖滑落,因她推阻的动作渐渐从腕间来到小臂。葱白的手指接连的是一片柔软的掌心,紧随其后便是凸显的腕骨。细瘦纤纤的一截,虽然不复桃源村时的瘦骨嶙峋,还是能瞧出些端倪。骨头上丁点的肉撑起皮肤,谈不上莹润倒也能下得去眼。
因为瘦,腕骨就格外明显。惹得人视线里老是那块凸起的骨头。
子冲看了小会,嘀咕道:“这腕子也忒细了。”他估摸着自己曲了指头就能在那腕子上绕一圈。联想到入梦香构架的梦境中自己所见的秦若遭遇,看戏的心情荡然无存。是了,怎么可能不瘦呢,真要是说起来,现在的秦若反而是比那时胖了不少。
只是,还是太瘦。得想点什么法子才能将人喂胖点呢?
子冲指尖轻点,石门无人自开。
去山间的路蜿蜒成看不到尽头的小道,就在洞府前。秦若想也没想,提了裙角飞奔起来。
那抹身影,正要消失在子冲视线,陡然忆起昨日师傅跟自己说的话,子冲追了上来。
“寅虚今日一早下山去了。”
六道对徒弟的教养委实操心,不止是在言行举止上时时提点,更是对寅虚寄予了厚望。先前秦若没在山中呆过,自然不知。同样作为六道徒弟的子冲,却是知道老头每过半年都会找了理由带着寅虚下山历练。
身为寅虚的师傅,他真怕自己再教养出来个子冲这样的混不吝,小半年期限一到就扯上寅虚去观看山下人间百态。
捏着裙摆的手一松,秦若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定在原处。儿子不在山上了?消化着子冲话中的含义,她茫然盯住开在山涧的野花。
果然是为了寅虚,才这么急不可耐的要回去……
子冲看她瞬间没了精神,好心道:“走吧,我请你尝尝山下的芙蓉虾。”
饭总是要吃的,三日没进食,就算灵气源源不绝也抵挡不住空腹的难受,刚能聚灵入体的秦若从本质上来说还是个普普通通的寻常人。
霸道的将人推上自己宝剑,子冲御剑而起。
鹤须山中的仙鹤绕着刚升到半空的秦若,好奇的鸣叫一声。鹤鸣一出,山中灵气暗涌。无风自动的百花浅草,纷纷软了身体左右摇曳。
秦若看着眼前被小伙计端上来的芙蓉虾,眨了眨眼。她不过是跑了神,怎么就坐在了热闹的饭馆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