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的夏勇运起轻功趴在了房檐下朝外头看过去,还好他留了个心眼,只不过那女子离开的方向,他收敛住气息,回到了房中,跟妻子交代了两句,让她看好儿子这几日莫要让他再上山了,就出门了。
“诶,白银。”夏勇来到主院,就看见了在院子里空地上练剑的白银,“少主可在屋里,我有事找他。”
“哟,不巧,少主和殿下出门去了,刚走半个时辰。”
白银收剑入鞘,指了指岱山的方向,又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着夏勇脸色不太好的样子就顺口问了一句,“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找主子。”
夏勇知道白银是容慎的心腹,也就没瞒着他,“方才门口来了一个女子,说是马车坏在半路上过来借宿,但我瞧着实在可疑再加上主子在这儿,我不好冒然答应就拒绝了。关上门我就藏在房檐底下往外看,这一看不要紧,可叫我看出不对劲来了。”
“怎么了?”
“那女子孤身一人就带着个贴身丫鬟就敢自己独自一人往岱山林子里头走,那家丁不护着自家小姐就算了,反而走了另一个方向,三人分开前还嘀嘀咕咕了好一会儿。”
夏勇的话让白银的神经也紧绷了起来,无他,这庄子上住着的人身份确实太敏感了,这女子借宿的由头找的实在不怎么样,试探的意味过于明显,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冒汗了。
他拍了拍夏勇的肩膀,“你也是天机阁出身,知道该怎么做,先守好庄子,尤其是那位小主子身边多派人手,我上山去找少主回来。”
“明白,你去吧。”
因为是在庄子上,容慎身边的人手并不多,但北斗阁跟过来不少人,白银掏出了玉笛在黑夜中奏响,很快摇光便出现在了房顶上,“何事?”
白银将方才夏勇遇见的事儿简短的概括了一下,摇光听完也是眉头紧皱,今日午后在岱山上发生的事她自然是知晓的,只不过因为容慎赶来也一路跟着两个小家伙,她便没有现身,容慎把两人带走后她还跟着遮掩了一次痕迹,这也是为什么燕王的人马去而复返却什么也没发现的原因。
先后两拨反追踪的高手替两个小孩子掩去行动的痕迹,他们能发现才怪了。
摇光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北斗阁众人会优先保证小主子的安全,只是庄子上的人家……”
“这个你不用担心,这里是天机阁的据点之一,庄上所有人都是天机阁现役或退役的探子,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白银将玉笛揣进怀里,“主要是小主子那儿,既然你在就拜托你了,我先去山上将两位主子找回来。”
白银离开了以后,摇光则迅速回到了萧子然身边抱着剑坐在了他床边的脚踏上,寸步不离。
夜里的岱山十分寂静,只能听见林间夜行的虫豸发出的鸣叫和窸窸窣窣的动静,萧子昂走在前头,容慎就默不作声的跟着,直到两人步行到了一处山间水潭前才停下来了脚步。
借着天上那轮皎洁明月投射下的光芒,萧子昂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容慎,“此处无人,我有话要问你。”
容慎微微一挑眉,他早有预料,“嗯,臣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萧子昂点了点头,容慎的态度她也早有预料,但今日一问并不代表什么,只是她心中有所疑惑必须要解开罢了。
“第一问,作为南诏遗孤大周皇室灭你九族,可恨?”
“第二问,遵先帝遗诏,娶我为妻护我大周江山,可为自愿?”
“第三问,教导大周新帝可有私心?你是否想过利用他复你南诏基业?”
容慎定定地看着她,似乎没有想到自从用晚膳时就一直很淡定的萧子昂会在这时问出这样的问题,他藏在袖中的手里攥着一块玉质温润的玉佩,他屈起手指摩挲了几下玉佩上的鸾凤花纹,过了好一阵子才开口。
“容克当年有一青梅竹马,被纳入宫中尊为贵妃,她就是德安太子的生母,我的祖母。父亲出生后渐渐长大显露出了出色的政治才能,得到了朝野共同的尊敬和爱戴,也就逐步威胁到了他的统治。”
“于是,他下了密令,追杀他的太子。我的祖母月贵妃,也就是这个时候自尽的,想要以自己的死来保全她的孩子,可这并不能够打消容克的疑心,反而被质疑是我父亲逼死了生母,追杀也就更变本加厉。”
“后来,李家也就是我的母族,举家归隐,家主及家主夫人自尽,这事才算告一段落。可到底我父亲的贤名已成,哪怕身后已无母族支撑,面对内忧外患,朝野上下尊他为君的呼声反而越来越高,殊不知,这成了压死我父亲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父亲不得已选择了假死,而容克一系列的动作也让南诏的臣子们心寒,面对不断逼近的大周军队,他们选择了冲进皇宫绑了容克送去了大周军营,以换取南诏子民平安。”
“我为何要复国?”容慎抬头看向天空中的那轮明月,皎洁的月光洒下他的脸上透露出一股悲凉,“当年我父亲都选择了放弃,我又何必去自讨苦吃。”
“至于皇上,一开始我的确是有私心的。帝师,不是人人都能做的,我并不是学问做的最好的,能教给他的东西有限,总归还是要靠他自己的。他虽年幼,但对于所谓政治一途,却极有天分,是个当好皇帝的料子。”
容慎面对萧子昂的问题显得很坦然,倒是让她有些许的窘迫,好似她小人之心了。
容慎走到她面前定定地看着她,将手里一直攥着的那块凤纹玉佩平放在手心递给她,“殿下与我相识也有段时日了,可愿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