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那几个百姓都闭了嘴不再说话。而围观的人群里,四个头戴斗笠,身穿粗布灰衣的汉人默默盯着马车远去的方向紧跟了上去。
骑兵队在整条街上最富丽气派的院门前停了下来。领头的少女轻跃下马,然后冲着跟她一起下马的两名护卫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止步,独自向院里走去。
绕过祥云影壁,穿过嶙峋的假山,迎面几树粉桃白杏开的正艳,再折过架在水塘上的回廊,路过一片湘妃竹,便到了正厅。
红砖金瓦的大厅里,一名艳丽照人的妇人正斜靠在金丝楠雕花的椅子上把玩着手中的玉如意。她身着郁金黄的霞帔,凤凰牡丹暗纹随着光线的变幻若隐若现,淡若远山的柳叶眉配上一双凤目,顾盼之间尽是雍容之姿。
“今天你哥哥怎么没过来呢?”椅子里的没藏氏扫了一眼行礼的景月。
“大哥受了箭伤要休息几日,特命我前来拜访娘娘。”
“受伤了?”没藏氏懒懒的垂着的眼帘,“也就是说,这次行动失败了?”
不等景月答话,她接着又问:“那车里装的又是什么呢?”
“那是哥哥和我进献给娘娘的礼物。”
“礼物?”没藏氏不冷不热的道,“难为你们兄妹还惦记本宫。”
“这次去山界,在凉天峡附近遇到一株奇梅,竟能迎春盛开,艳压群芳,于是哥哥命人连根挖起,小心运来献给娘娘,又怕它出了山界被阳光一照早早凋零了,便盖上黑布遮光,又用冰块降温,这才把梅花完好的运到了白豹城。”
说话间黑木箱已经被十几个家丁抬进了大厅。景月走上前将黑布掀开,瞬时满室幽香。
然而没藏氏只扫了一眼这满满树灿然的光景,面上并没露出半点惊艳之色,转而用一双媚眼盯着景月,道:“听说你们从山界运出了两个箱子,那另一个箱子里又是什么呢?”
“另一个箱子是献给陛下的礼物。”
“哦?什么礼物如此神秘?”
“娘娘恕罪,景月不能透漏。”
没藏氏面带不悦:“虽然我没藏家和野利家多有不睦,可本宫是当朝贵妃,也不能知道是什么吗?”
景月却一脸肃穆的向没藏氏行了一个军礼,答道:“到了黑水城,娘娘自然能知道。”
言毕,没藏氏看着丝毫不为所动的景月等她答话,等了许久,终于顾自发出一声夹杂着失望和落寞的轻叹:“罢了,如今的局势也是我没料到的……”
景月仍然保持着军礼的姿势,踌躇了片刻,正想说些什么,两个衣冠鲜亮的侍女细步走了进来。
手中端着玉碗的侍女道:“娘娘,该用药了。”
没藏氏接过侍女递到手边的药汤慢慢饮完,又接了绢帕轻拭唇角。
另一名手托红缎披风的侍女道:“娘娘该午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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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藏氏起身让侍女伺候她披上衣服,踱至景月身旁,停下了脚步。
“寒梅最堪恨,长作去年花。转告你哥哥,上次他送给本宫的那株红梅已经枯了,希望这一次不要再让本宫失望。你回吧……”说完由侍女扶着踱出了厅门。
景月思量着这两句诗的深意,脑海里浮现出当年没藏氏还是邻家大姐姐般的模样,父亲严厉的训斥着练不会刀法的孩童的自己,而母亲的脸上永远挂着温婉沉静的笑容……仿佛只是一恍惚间,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是啊,寒梅最堪恨,长作去年花。
景月踌躇了片刻,然后一个健步追了出去,朝着没藏氏的背影跪下来:“南烛姐姐……景月有一事相求……”
没藏氏挥了挥手将身边的侍女屏退,柔声道:“有多久没听到这一声姐姐了。景月,你知道吗?我这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光便是做你的南烛姐姐的那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