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臂营出征的这一日范先生亲自将这支年轻的队伍送至城门口。沉重的木门随着轰隆隆的雷响缓缓降下,足有碗口粗的链条从巨大的铁齿轮上转过,擦出零星火花。天琦驾骏马在方阵的最前面一声令下,骑兵队纵马奔驰而去,黄土遮天蔽日。
队伍里,澈儿随在天琦身后跑在最前面,纯祐则跟长风并行在队伍中后部。一路上长风听纯祐天南地北的聊着京城的歌女、美食和江湖中的种种奇人异事,虽然多半是道听途说,但经纯祐添油加醋,倒比说书先生的故事还精彩。
“那位胡师傅所说的悠鸣谷很厉害吗?”长风顺着纯祐的故事问了一句。
“据说鼎盛时期悠鸣谷可左右天下大势。如今虽然日渐衰弱了,但它扎根天府之国,雄踞西南边陲,其实力连当今圣上也不敢轻视。”
“这么说胡师傅肯定也很厉害了?”
“胡师傅的故事么,得从青涧城讲起。话说你知道青涧城为什么叫青涧城吗?据传建城之初,勘探的工人凿地一百五十尺只见石头未见水源,本打算放弃此地,恰巧有一过路的江湖术士手持六壬罗盘在探井外站了一天,然后对督建的官员断言:大石之下必有水流。于是百名工人日夜挖掘,又凿了近百尺,忽有一泓清泉涌出,遂将这座军城命名为青涧城。”
“那江湖术士就是胡师傅?”
“聪明!胡师傅精通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可谓神通广大,更重要的是,他的情报网遍布大江南北,只要他有心,没有打听不到的事,如果有,那也只是时间问题。放心吧,有胡师傅在你村子的事肯定能查个水落石出。”纯祐拍着胸脯打包票。
“哦。”长风简单的应了一声,似乎是在思考纯祐这些话里究竟掺了多少水分。
两人一面聊着一面策马紧跟队伍的行进步伐。这时一个身形挺拔健硕,目含精光,腰系长鞭的青年从后面赶上来。他打量着一身赤色明光铠的纯祐,朗声道:“公子就是比武时以落英枪法技压全场的范纯祐吧?在下仲世平,家父步军副都指挥使仲青田,叔父右谏议大大夫仲青川,都跟范先生有过数面之缘。在下早在京城时便听说公子枪法惊艳绝伦,那日一见果然不在冽霜剑之下,有机会还请公子赐教。”
纯祐从小到大跟完美的代言人韩天琦混在一起,即便他行事极尽张扬,即便他在京城一众风流倜傥的公子哥中也算得上翘楚之才,可赞美声从来都是环绕在看似冷淡低调的天琦周围。乍听人这么一本正经的夸自己,纯祐倒是有点不适应了。
“哪里哪里,世平兄抬爱。”
他嘴上谦虚,脸上却是藏不住的意气扬扬。
仲世平又望向伏在马上的牧长风,想来他能与纯祐同行,一路上交谈十分亲密的样子,八成也是哪家公子哥来军营攒军功的,于是又礼貌的问道:“这位公子,请教尊姓台甫?”
牧长风闻声转过脸,目光阴郁的盯着仲世平,额上赫然印着一个“制”字,分外刺眼。仲世平一怔,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只是机械的重复了一遍问题:“这位……”
以牧长风敏感的心思,很轻易察觉到仲世平的情绪变化和他话音里的轻视,默默攥紧了马缰没有开口。
“他是牧长风,是我朋友。”纯祐似乎是看出牧长风的尴尬,坦然笑道,“长风的骑射功夫在咱们青涧城也是数一数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