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楔子(1 / 2)牧长风首页

蜀地多山,奇绝巍峨连绵万里。高耸入云的山巅,深不见底的峡谷,刀劈斧削的断崖,飞瀑流泉争相喧闹,水石相击之间或万壑鸣雷或细语绵绵。枯松老枝倚贴在绝壁之上,参天古木遮天蔽日覆盖群山,仙草奇花生于石罅之中,各种世间罕见的珍兽游走往来。

传言,天下闻名的悠鸣谷就隐藏在这茫茫大山之中,山谷四周有十里瘴气,入口处又以奇门遁甲之术设下重重禁制,阴阳顺逆幻化无穷。数百年来,能人异士源源不断的从这里踏入中原,或多或少的影响着天下格局,而试图参破其奥秘的各方势力也前赴后继的涌入这片深山密谷,却始终一无所获。对于世人来说,悠鸣谷就像是一个隔着屏风的美人,只闻其声,不见其貌。

直到距今百年前,有一年轻有为的将军领皇命率一万精兵跋山涉水,穿越瘴气,历尽艰险,终于找到悠鸣谷入口所在。狂喜之下,他带着仅剩的数百名护卫冲入奇术所造的阵法之中,不料却被这奇特的阵法困住。身边的护卫接连殒命,死亡如影随形折磨着他的意志。正当万念俱灰之时,一头戴狰狞面具的巫师忽从天降,将破阵之法传授于年轻将领。眼看最后一道禁制即将被冲破,悠鸣谷老谷主倾尽毕生所学开启鬼蜮,使得方圆十里内天象异变,黑云盘旋于山林之间经久不散,群兽奔走,草木枯竭,那年轻将领最终惨死其中,蒙面巫师则不知所踪。更离奇的是,这场变故发生后不久,老谷主忽然撒手仙去,而他身怀异能的五个徒弟也跟着销声匿迹。

转眼百年匆匆而过,江山易主,中原归一。悠鸣谷在太平盛世中日渐隐没,却又与外界保持着千丝万缕的微妙联系。那些光怪陆离的传说则被一代又一代说书人不断添枝加叶,如今也早已面目全非。而听书的人只管嗑着瓜子,叫一碗冰雪元子就能打发一下午光阴,至于掩埋在这些传说中的真相,根本没有人会在意。

出蜀地,一路向北,穿过广袤而富饶的中原大地,在帝国北疆边境线附近有一座名为雾灵的小山。这里松柏成林,山涧泠然,湖泊澄碧如镜,夏日里有成群的仙鹤栖息于此,时而踏水起舞,时而御风长长鸣。寒冬时节,山间雾气来去无定,浸满山林,远远望去苍茫一片,如临仙境。

在雾灵山的山坳里藏着一座世外桃源般的小村落,村中生活着十余户人家。平日里,善射的男人们上山打猎,女人耕田缝衣,孩童除了跟着老人学习读书写字也学一点功夫。随着四季的更迭,襁褓中嗷嗷啼哭的小婴儿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耄耋老人,有旧人去世,也有新人出生,生老病死在这里都是再自然不过的自然规律。

这座被世人遗忘的小村庄就这么依居在雾灵山下不知过了多少个年月,无人问津,无人打扰,日子也倒过得安宁祥和。直到有一日,一个江湖术士循着仙鹤的踪迹在山里迷了路,晕倒在妇女们平日里浣衣的山涧旁。那术士形容枯槁,身穿一套破旧的灰袍,肩上背一个大箩筐,村民将他救起,喂了些草药和羹汤。三天后术士转醒过来,问清了自己的所在,又掏出一张破旧图纸比划了一番,然后笑容亲切的从箩筐里拿出糖果和各种稀奇的小玩意分给村里的小孩子。村民们被术士口中的大千世界所吸引,终于结束了与世隔绝的生活。

转眼那术士离开雾灵村已有五年,村子与外界的联系也日渐加深。正值严冬,这晚刚一入夜寒风夹着拳头大的雪片呼啸而来,从窗口放眼望去,十步以外不辨人形。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叩门声,黑暗里亮起一盏昏黄的油灯。身披熊皮坎肩的中年人将一个笼罩在黑斗篷里的人影引进屋内,然后轻轻推开卧房门,瞧一眼床上熟睡的清俊少年,又重新掩门坐回破旧的方桌前。

“阁下是北海郡公派来的?”中年人压着浑厚的嗓音询问。

对面的黑衣人缓缓摘下兜帽,用狭长的凤目环视着眼前简陋而促狭的房间。一张木桌、两把板凳、窗边有漆黑的灶台和矮柜,门边墙上挂着两副弓箭、一把斧头、一捆麻绳,再无其他。

“没错,大人接到你的信便命我马不停蹄赶过来,想亲眼看一看信中所说的东西。”

中年人略微犹豫了一下,茂密的胡渣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显得杂乱无章,他凝视了着来人许久,然后才像是下下了重大的决心一般,从胸口摸索出一个长满铁绣的方盒。他提了一口气,用粗糙的手指在盒子边缘摸索了一阵,盒盖嗖的一下弹开来。

黑衣人锋锐的目光盯着盒子里的东西,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除了一张泛黄的破旧竹纸,盒子里什么也没有。

空荡荡的盒子被推到黑衣人面前。黑衣人伸出细长白皙的手指夹出盒底的竹纸,小心翼翼展开来,只见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他向前倾了倾身体,借着晦暗的灯光勉强将上面的字迹逐字端详了两遍,然后嘴角牵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还有复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