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有成擦了一把眼泪哽咽道:“舍不得孩子。”
巩大士惊讶道:“兄弟你都娶媳妇儿了?都有家有道了,还当啥丘八?”
汪有成吸了吸鼻涕道:“不说月饷二两嘛,这世道,上哪找这么好的差事?”
巩大士看傻子一样的眼神上下打量他一番道:“月饷二两你也信?到手能有八钱就不错了!”
汪有成瞪大眼睛道:“八钱?不是说了二两吗?”
巩大士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神神秘秘道:“上头发二两,千总扣三钱,把总扣三钱,百总扣三钱,队长再扣三钱,到咱们手里可不就是只剩八钱了。”
汪有成不信:“领头的那位年轻老爷亲口跟咱说了,月饷二两绝无短缺!”
巩大士嘲讽道:“兄弟你看着年纪不小了,心思倒还是单纯,当官儿的话能信吗?”
“兄弟我没婆娘没爹娘,千里迢迢是奔着一口饱饭去的,你是为啥?”
汪有成摇摇头道:“不会不会,五两的安家银子咱都试过了,一丝一毫都不短少,月饷也不会!咱信那位老爷!”
“你不信吗?”
巩大士闻言趴在船舷上,胳膊抵在栏杆上用拳头将脑袋撑起,望着混迹几年,已经越来越小的港口,喃喃道:“我倒是想信啊,你说的要是真的就好了。”
“不过就算真的只给八钱也不错,比在这儿仪征码头要好。”
说罢,他望了望仪征的方向轻轻道:“爹,娘,阿姊,大士离开仪征了。”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自言自语道:“以后逢年过节不能到你们坟头烧纸了,你们别想我……”
汪有成看他的样子,不禁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就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兄弟,咱俩说起来蛮有缘,以后彼此多照应。”
“咱叫汪有成,在仪征码头上大小也算个人物,不知你听过没?”
巩大士正要摇头,忽然船舱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只听得吴广德爆喝一声道:“拿住他!”
二人双双回头,只见一个身影敏捷地躲过贴身而来的几个壮汉,仿佛是滑不留手的泥鳅,人群中来回那么一钻,很快便冲到了船舷跟前,然后纵身一跃跳到了水里。
“狗崽子!”吴广德快步冲到船舷跟前,双手扶着栏杆愤恨地骂了一声。
赵林这时也听到动静,快步走了过来。
他往江里看了一眼,只见滚滚的波涛中,一个人宛若一条大鱼敏捷地向着岸边游去。
“怎么回事儿?”
吴广德赶忙道:“回禀公子,卑职看此人面生却配着腰牌,便去询问他的姓名,几句话不说,他漏了马脚,便跳江逃走了。”
“这人想必是抢了别人的腰牌上船冒充!”
赵林转眼看了一眼围过来的新兵,这些人都是大江边长大,波涛里打滚儿过来的人,水性都不是一般的好。
且通过方才观察他们离别时的情绪,赵林发现离开故土对于这些古代人来说,还是承受着巨大心理压力的,他不想让这个人的逃脱点燃他们心里某些不该有的心思。
“放小船,务必要将此人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