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钟，坐在窗前等日出的我收到了路佳兮的微信。

我泡了杯速溶咖啡，在微凉的空气里一口口吞下，没随着谁的节奏，是大脑放空时自然而然做的事。

太阳在这季节升的并不晚，远方，已经看到那浅浅的光晕在东方铺满了一片的样子，看不完全程的，咖啡杯是需要洗的，没有人能自然的伸手，从我手里拿走了咖啡杯。

不论初晨多灿烂，咖啡杯总是要洗的，因为选择了在晨阳下喝咖啡这选项。

我看着咖啡渣流入下水道，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有一点似乎心律不齐的样子。

自从校庆以后，我还未见过路佳兮，我没执意躲她，她也未曾来寻我，无心的，过了一周，才像是偶然想起有这么一个人可以联系。

她约我去他家楼下，似乎是因为不知道我家在哪里的缘故，所以也没有过于规范时间，也就没有所谓的迟到或者准时。

换上衣服，便出了门。

我到时，路佳兮自然也到了，她坐在第二节台阶上，看着什么书。

她抬头看到了我，便站了起来，把书放进了自己的包里。

“怎么了吗？”

我发觉他看我的眼神似乎有些不一样。

“没事。”

她收回了目光，捂着嘴笑。

今天我的打扮肯定不算是奇怪，是林柠柠为我挑的那一套，蓝色T恤，白色板鞋，还有那条颜色比较模糊的裤子。

“给我弄不自信了，蓝色很显黑吗？”

“不是，之前没见你这么穿过。”

或许在她的印象里，我就是一个只穿校服和黑色外套的人，但是她可能不知道的是，黑色最不容易显旧。

“当你是在夸我吧。”

“不是在夸你，别误会。”

“我谢谢你还那么礼貌。”

腿有点酸，我是徒步走过来的，没有人做这种特别的要求，但是我就是喜欢一步步向这边走。

“所以，打算干嘛呢？”

“先去吃早饭吧。”

我们出了小区，左拐进了一家卖早点的店，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这个点，有人，不算多，环境很安静。

一个男人走了过来，看起来不像服务生，穿着颇为休闲，灰色的运动衣，像是刚跑完步回来，额间些许留了些似有似无的汗珠，走过来时，我甚至闻到了一些淡淡的香气。

“佳兮？又来了？带朋友来一起吃饭？行吧，等着，我去拿菜单。”

路佳兮无数次想开口，但是失败了，男人完全不给她机会，语调轻快的把密密麻麻的话送了出来，然后就去了柜台。

“经常来？”

我喝了口免费的热水问。

“他是我哥哥的朋友，也是这家店的老板，因为哥哥有办卡，所以经常来吃。”

我一边听一边发觉到刚才那男人在柜台对着我们两个拍照，因为路佳兮背对着柜台，所以发不现。

菜单来了，她点了紫薯的天鹅酥，咸蛋烘糕，煎蛋和橙汁。

我要了油条，豆浆，还有一个茶叶蛋。

对对方的品位和选择，我们都没有说什么，不知道她，反正我是默默记下了，我习惯如此，记下看似有用无用的信息，至于到最后是否有用也就不重要了。

反正我可以让它变得有用。

之后我们去了商场，一层，中心，那只眼睛瞪着很大的熊还坐在那里，手里的气球连颜色似乎都没有变，虽然我根本没记住上一次它是什么颜色。

它仍旧笑得那么开心，那种表情，人类很难做到，而且大多数也是用在恐怖片的长镜头中。

我回避了那目光，怕共情。

我们在等人，她没说等谁，只是说了要等，于是我们两个站在某个地方，似乎没什么印记的地方，距离不近，不远。

“手，伸出来。”

她小声说。

我的两只手插在了自己的口袋兜里，裤子的口袋，正口袋。

我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不妥，但是我还是伸了出来。

又觉得不自在，于是把两只手放在背后，勾在一起。

“因为是一起的，所以才希望你可以体谅一下。”

她的脸微微发红，低着头说这句话。

“知道了，不会给你丢脸的。”

虽然我根本不知道双手插兜这件事为什么会丢脸。

但是对路佳兮来说两只手插在裤子的正兜里，似乎就是一个不好的象征。

她不希望别人以为她是和这样的人在一起的人。

那我就不做那样的人好了。

“兮兮！”

我们回头，几乎同时，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向这边跑了过来，高高跃起，抱住了路佳兮。

“等等，别这样，太近了。”

路佳兮面露些许尴尬，尽力尝试去挣脱这热切的怀抱。

不过，从我的视角看，这几乎不可能，虽然女孩不胖，但肉眼可见的比路佳兮结实些。

个子几乎同我一般高。

“对了，我该怎么介绍你？”

路佳兮挣脱了那怀抱后，看着我，眼眸里是淡淡的笑意。

她的意思不就是让我自己介绍一下我自己吗？

“不用介绍，当我不存在就行，我只是帮大小姐搬东西的门童而已。”

“哦，我记得了，兮兮跟我提过你，那天一直说蜜獾、蜜獾的那个人就是你吧？”

她很不礼貌的指着我的脸，似乎找到蜜獾对她是多重要的事。

“没有，不是他……”

路佳兮的脸红了，扯了扯那位的外套。

“应该不是吧，我的外号是雪鸮，不是蜜獾。”

我没想帮路佳兮解围，路佳兮确实没有叫过我蜜獾，不过我觉得这一位也没有撒谎，路佳兮应该是在别人的面前用蜜獾称呼我。

“现在要去哪里呢？对了，咱们先去看看抱枕吧，兮兮，你上周不是说你那个哈士奇的抱枕坏了吗？那咱们再买一个呗。”

那个女生甚至没有想过她最先干的事情，应该是向我介绍一下她自己。

“哈——士——奇？”

我下意识的说了这句话，很疑惑的语气。

路佳兮听见了，便看向我，像是要对我说什么，不过还未来得及张口，就被那女生拉走了。

跑的可真快。

我走着，不跑。

快步走，大概，勉强不被甩掉的程度。

这一过程，我跟路佳兮对视了七次。

…

我没晚多少就到了，看到了她们两个人，没有走过去，她们两个人抱着各式的抱枕，每个抱枕都要评价一番，场面很饱满，看起来容不下一个我。

我看到了手偶，在抱枕区的旁边，摆在一个大桌子上，各种各样，有人有动物，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

每一个手偶可以从眼睛里看到他们的情绪。

它们心情各异，像微信列表的表情包一样。

只不过

伤心的恒久伤心，流泪的恒久流泪，同一楼大厅的那只熊一样，它们只能恒久的等待适合它们的人，却不能变换表情去追求喜欢的人。

我拿起一个手偶，晴天娃娃模样，把手伸进去可以控制他嘴的张合，头上戴着顶小皇冠。

豆豆眼，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我把手伸了进去，虽然是第一次玩，但是很轻易的就找到了位置，轻松的获得了这手偶的控制权。

我把手偶的嘴张到最大，又闭到最小，又张到最大……往来复始，这是很适合我，既无聊又不累。

“笨蛋、笨蛋、笨蛋……”

很小声很小声，但我还是听到了，别过头，路佳兮拿着同样款式的手偶，手偶的嘴一张一合。

呆呆的。

她看向了我，愣了一下，脱下了手偶，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我看到了，我听到了。

虽然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那声音和模样确确实实的印在了我的世界的某个地方。

我想这是一定的。

如果换做另一个人去做同样的事情，效果恐怕是一样的。

可我总觉得只有她会这么做。

她偏偏就这样做了。

那个女生走了过来，我拿起两个手偶给她看。

“这两个哪个好看？”

“这不都一样嘛？”

“是吗？好像一样吧，那就买这一个吧。”

于是我拿了路佳兮刚刚放下的手偶，在路佳兮眼皮子底下。

…

她们两个都算是购物很有效率的人，至少在我见到的女生中，算是颇为具有效力，我们去了很多地方，她们买了很多东西，我则只是拿着一杯路佳兮请我喝的奶昔，拿着一些她们本没好意思让我拿的，根本不重的东西。

“所以你一般来商场都做什么？”

路佳兮转过身看我，于是从她旁边那个叫杏娜的女孩也一起转身看我。

“我？我就是去楼上打打电动什么的，拳皇。”

“真的？真的？那咱们一起去呗，我也老爱打了，但是兮兮从来不陪我打，闷死了。”

杏娜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说。

“确定吗？1997老版本。”

“经典！真是经典。”

“这么有默契吗？”

我们很有默契的击了个掌。

“不过我觉得我是这位小姐用一杯奶昔雇来的，私自去玩，没有什么问题吗？”

我回头问路佳兮。

“没事，我去看看衣服，你去也不方便。”

路佳兮是这么说的。

…

她拳皇打的很好，春丽的每个特殊机制，甚至一些跳墙的刁钻角度，都寻得特别的自信正确。

没打赢我，我用莉安娜，无线下轻脚，偶尔下重脚，然后重拳，不算费力，单纯的克制关系。

“wow！厉害。”

她一边拍摇杆，一边说，把身体靠在了座椅上。

“一般吧，经常玩，和你不一样。”

“我也经常玩啊。”

“但是我不用陪路佳兮去挑抱枕，买衣服或者别的事。”

“这你都吃醋啊？”

“嗯？是我有理解错什么？还是你有什么理解错的地方？”

“你不是吃醋了？我不信。”

“抱歉啊，让你误会了，我确实只是个门童。”

“随你怎么说，我很聪明的。”

“说实话，这个真看不出来。”

“那就去洗洗眼睛。”

“算了吧，现在理发店都要收15块钱才给你洗眼睛。”

“神经病吧你，我跟你说，我是很聪明，但是兮兮很笨，虽然她看起来各方面真的很优秀，但是她真的特别笨，这人真的特别特别笨。”

“你到底是有多想强调她笨啊？”

“我不是想强调她笨，我是想强调你不许欺负她。”

“怎么看我都像是被欺负的那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