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琛明嘴角上扬,她不会知道,初见她时,他拉她上岸,她抬头看他时,他感觉第一次看到这样眼神这样清澈干净的人。她小麦色的皮肤,没有一丝粉黛,眼神如平静的湖面,即使那慌乱的场面也丝毫没有扰乱这种平静。他把她拉起来后才知道,那个小孩与她没有关系,在这高原,她宁愿自已湿了衣服也尽力去拉上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孩,哪怕自己冷着也把身上的衣服脱下给小孩取暖,他当时就想,她会不会是不知道在高原受冷的危险?
在第二天,他因头痛不适由秘书带去保护站找格尔木来的呼吸科医生,那医生已经回格尔木了,却走出一个她。再见面,他的心跳好像欢快起来,当她用手按在他的额上,他就感觉身体所有不适都在慢慢消退,很奇妙的感觉。
当她平静地把银针扎在他的头上,他就感觉她像施了法术一样,把他所有的不适都去掉了。因为来到沱沱河后,他基本没有睡过正常的觉,而在那简陋的宿舍那里,他竟睡了一个很沉的觉。到他醒来,她小心地捧来一碗稀饭,在她走进大厅门那一刻,他想起古代有一句词:“举案齐眉”,他当时也为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觉得这想法有点草率了。
她捧进来的是一碗清汤寡水微黄的稀饭,他当时也没有多想,也已经两天没有好好进食过,看到这碗稀饭毫不犹豫就吃起来,他不但能吃下,竟意外地觉得好吃。结束后,秘书支付医药费,她却分毫不收。他回去后,又沉沉地睡了一下午的觉,到天暗下来才醒过来,醒来身体已无大碍。秘书又拿来一碗用锅巴渚的稀饭,还配上咸菜和凉拌豆腐,他又觉得异常的美味。
待他吃完,一脸不解的秘书才说出事情的始未,原来是她叫秘书准备的,原因是秘书误会她想攀关系。而她的意思只是,他在她眼中只是病人。他只得出去寻她道歉。问了宾馆的人说她是来洗澡的,洗完后去了街上的商店买东西,他一寻过去,还真在商店里找到了她。她昨天湿掉了鞋,需要买一双新的鞋,因为没有带钱过来,没有买成。
他一路陪着她往回走,说了他过来的目的,为着秘书的无礼道歉,她好像并不在意。走到半路的时候,遇到凶恶的狗追过来,他对那些狗毫无了解,在那些狗就要伤害他们时,是她拉着他避过,到那些狗走了后,才知道她也同样害怕。分开后,他总想着能再遇见她,可是没有。
第三天,他借参观保护站为由到保护站,他见到马杰,才知道她去了牧场还没有回来,又无法联系上,就和马杰一起去看看怎么回事,才知道半路陷车了,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她眼里闪着泪光,看她儿狼吞虎咽吃东西的样子,他突然心生一种爱怜的情愫。。。。。。
之后,她去了斑德湖,他来这里的目的也完成,可以撤退回他原来的地方,他总觉得欠了些什么,他想再见她一面。通过马杰和郭厨终于有机会去斑德湖。
到了斑德湖,他在湖边看到了她。她并不知道他的到来,正在逗土拔鼠,那样子像个孩子一样天真。
马杰这次去斑德湖把她带回了沱沱河,回沱沱河后,他一直想办法接触她,而她好像对他并没有比谁特别。她跟他所认识的女子不同,她好像对什么都有兴趣,喜欢骑马,喜欢吃,喜欢笑,内心坦荡,落落大方,不像有的女子那样矫揉造作,搔首弄姿,她穿着简单的衣服,牛仔裤,格子衫,毛衣,粗布裙子。她哪怕自己还在不适中,也陪着病人长途跋涉,哪怕把自己处于更难受的地步。
这是怎样一个女子,不断地吸引他去了解。可是她现在问以后怎样回忆她,他也不能将他内心的说话说出,怕惊扰了她内心平静。
“咦,一直是你问我的问题,说说你呀。”沈明月一时意识到一整晚都是她在说,而谭琛明在听的多。
“我有一个妹妹,之前跟你说过,她现在在外国读书。我父母年轻的时候已经挣下家业,待我接手管理后,他们就退休了,现在在外国跟我妹妹一起。我有时会过去跟他们过节日,有时他们会回国过上一段时间。我没有结婚,父母思想传统,希望我能组织家庭。“
沈明月听谭琛明说的这些,天啊,不是她想知道的事,就打断道:”现在不是相亲,你不用说你的家庭背景,说说你感觉有趣的事,或难忘的事。“沈明月突然想到张欣儿之前预判给他的官配就是各方面条件都优秀,她现在想知道张欣儿说的话准不准。
沈明月突然这样一说,他哭笑不得,他为什么要说这些呢。有趣的事?难忘的事?他小时候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学习成绩好,得到很多的奖状,蓝球足球不在话下,好些女观众是专程为他而来,艺术类虽然不精,在他英俊的外表掩饰下,却也能人忽略他的专业。出社会后,他是社会精英,称得上天之骄子,前有父母铺好的路,后有自已的能力,商业决策上杀伐果断,一路顺利,赚很多的钱,收到很多仰慕他的异姓目光。
至于有趣和难忘,相比沈明月的故事,简直不是同一频道。他没有像沈明月那样去过艰苦的旅程,他遇到的人也没有鲜明的特点,他的有趣和难忘是那样热闹和繁华,与沈明月的烟火相比又好像那样冰冷和淡漠。他一时不知道如何表达。酝酿了一会,才说了一句:”在学校拿过三好学生的奖状算是难忘和有趣吗?“
沈明月摇摇头,看他就觉得有学霸的气质,一般奖项对他应是寻常,”对我就是,对你不是吧。“
”你读书成绩不好?“谭琛明反问。
”中等。你不知道我们学医的有多难,像我们临床的吧,内外妇儿,中医,生物,传染科,生理,病理,解剖,还有一些科目我都忘记了,我能把这些考过关我都佩服我自已了。“
”听起来的确很难。我的读书生涯还算顺利,工作也是。难忘的是在大学时遇到一个心仪的女子,追求了两年。“谭琛明说到这停着了,看了一眼沈明月,沈明月在认真地看着他,她的眼神依然看不到一丝涟漪,安静地等他往下说。
沈明月见他没有往下说,,就问:“之后呢?你们怎样了?”
“之后成了情侣关系,又分开了。”谭琛明说着,看到沈明月还在等他说下去,又说:“分开也没有特别的原因,再后来,也认识了一些其他的女子,也追求过,关系近了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我好像有点花心。”
“是不是因为另外一个人?”沈明月问。
“当时不是。”谭琛明肯定地说。
“内心里感觉不是那个人,对着他(她)也越来越沉默,分开会更轻松吧。”沈明月喃喃自语,像在说别人,更多像在说自已的事。
“你怎么知道?当时正是这样的。”谭琛听后一惊,正是他当时的情形。
沈明月尴尬苦笑:“我也经历过失败的感情经历,虽然他还没有到会向我求婚的地步,但我在内心里问过自己,如果万一他向我求婚了,我要不要答应,答案是不,还没有等到我说,他就喜欢上了别人,我反而轻松了。”
“你恨过他吗?”
沈明月想了一下,道:”我当时不是恨他爱上别人,而是恨他没有告诉我,最后在别人的口中知道。不过不开心的情绪也没有持续多久,毕竟以后也与我无关了。“
”你想过以后跟你结婚的人是怎样的?“
”性情温和,原则而不固执。“沈明月总结了一下说。
谭琛明轻笑,道:”看似简单,现实这样的人也不多。其他外在的呢?“
”不知道,喜欢上他的人了就不计较其他的吧,不爱才会设附加条件。“
谭琛明有点疑惑道:”是这样吗。“
沈明月问谭琛明:“你呢?能与你结婚的人是怎样的。”
谭琛明不再看沈明月,在躺椅上移了移身子,看着天花说:“我的结婚对象要考虑的方面多一点,像家世,学历,才艺,性情。。。。。。我的父母会出面干预,他们已经有了人选。。。。。。”谭琛明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又转过身来看着沈明月。
张欣儿说的没错,谭琛明的结婚对象,他的家庭已设定了条件,而且这些条件都不容易达到。在张欣儿生活那个地方,也是谭琛明生活的地方,婚恋市场里门当户对的约定俗成也是明码标价。好吧,她连谭琛明的门边都摸不上。
随即,她又反应过来,她怎么会这样想,怎么会想到摸上他的门?看着半躺在低一级的躺椅上的谭琛明,她的心稍虚了一下,一个已经有结婚人选的人就陪在她的床边,会不会造成道不清说不明的麻烦?可是这不是她的主意,账应该算不到她头上吧?而且,她回到她生活的地方,离谭琛明千几百公里的距离,那个人选总不会寻过来与她干架吧?她还没有被人找上门骂过小三呢,那场面会不会很刺激?
如果真有这一天,她就把最终解释权踢给谭琛明就是了,他怎么解释是他的事了,反正无辜的那个不怕闹。想到这,沈明月差点憋不住笑。
在盯着她看的谭琛明看到她的表情,面就不那么好看了。“你笑什么?”
沈明月强吞了刚才的憋笑,道:“欣儿说过你的结婚对象跟你说的一样。”
谭琛明的脸更黑了,干脆别过脸去。这时,他的电话响起来,谭琛明不紧不慢的拿出电话,看了一眼,稍皱了一下眉头,跟沈明月打了个眼色出门外接电话。
沈明月心里“咯噔”了一下,谭琛明不会被查岗了吧?跟着她听到谭琛明断断续续的说话,根据话里的字眼应该工作上的事。沈明月无所事事地躺床上,好一会,谭琛明还没有说完,跟着好像说完了又打了些其他的电话。
沈明月开始犯困了,打了两个哈欠后不敌睡意,便睡了过去,这两天的折腾,她实在太累了。迷迷糊糊里,又好像做起了梦,是续上了之前医生告诉她她得了癌症的场景,这次她没有得癌症了,因为梦里的她并不伤心,她的前面人来人往的,那些人也是轻快的。她一会跟那些人说话,一会又梦到了去厨房炸鸡翅吃,梦境跳跃,画面切换得快,一会又睡到了床上,迷糊中有人掖好了她身上的被子,看了她一会,又走开了,沈明月看不清是谁,之后她无梦睡过去。
谭琛明打完电话回来,沈明月已经四仰八叉地睡着了,被子只盖着肚子以下,有一只脚还是露出来的。他重新把被子盖到她的身上,她稍动了一下又睡了过去,她沉睡的样子,无忧无虑,这种睡容只在婴儿的身上看到过。
他掖好她的被子后,又重新躺回陪人椅上,此时的他无心睡眠。他在想一个问题,当他跟沈明月说他有结婚的人选时,她脸上憋不住的笑是什么意思呢?他当日听到她喜欢的人的名字时,为什么是心烦意乱?
他已不是刚出社会的愣头青,也知道人间男女情爱,他身边的女子燕瘦环肥,有一些姿色,才华,性情特别的,在一段相处后好像都是一个模板出来的一样,之后进入相处的倦怠期,很难再往前走。至于他的婚姻,不是他不想交付给一个她,只是漫漫人生,总得有一个人让他感觉心之所归。
而现在身边这个她,跟他认识的那些女子并不一样,简单,干净,善良,也狡猾,有时还无视他,可是他还是想接触她,挖空心思地创造条件,无奈她还是油盐不进。他看着她熟睡的样子,自嘲一笑。
沈明月睡到半夜,憋尿醒来,病房里灯光昏暗,她扭头看了看旁边睡着的谭琛明,他交叉抱着两臂而睡。
夏天半夜的格尔木夜凉如水,城市灯光太多,看不到月光和星光,谭琛明均匀的呼吸声和窗外花园的虫呜,在这静谥的夜晚显得有些温暖。沈明月轻手轻脚走下床,把她盖的被子轻轻盖到谭琛明的身上,再轻轻走出病房。她要到公共卫生间去尿尿,免得在病房制造出声响。
留观住院的病人并不多,还有几个房间是空着的,沈明月路过护士站的时候,看到打盹的护士,她很理解,在医院工作过就知道值班的医护人员有多累。她尿完返回的时候,顺便去被服房拿了一张被单,在差不多回到病房时,看到谭琛明很紧张地走出来,在他看到沈明月时才松了一口气:“你去哪了,我醒来时不见了你。”
沈明月拿起手里的被单,说:“我去拿被子了。”
谭琛明打了一个哈欠,说:“你叫醒我去拿就行了。”然后和沈明月返回病房,各爬上各的床。半夜醒来,两人睡意未消,很快又半睡状态。沈明月翻了两个身,困极,又未入睡。
谭琛明听到沈明月辗转反侧,问她:“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