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煊的语气中已经带上了难掩的焦急。
他虽然专修医术,可现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王洛安依旧沉默。
杨煊明白,这是指望不上了,只能出去找找。
也不再等待,将身上的冬袄裹紧,又从旁扯下些乱七八糟的布条,不顾形象的缠在头上。
推开房门,狂野的风雪猛的钻了进来,让屋内的温度瞬间下降了许多。
房屋中间的火堆都差点被吹灭,杨煊快速踏进门外的雪地里,艰难的将门给关了起来。
深夜苦寒,唯有雪的一点白色,让人辨不清方向。
环视四顾,杨煊发现这是个“回”字型的院子,自己所处的乃是偏房,左侧是嘎吱响着的半扇大门。
像是狗刨一般,喘着粗气到了大门口,往外一看,什么都没有。
就这样子,不用出去一里地,他就得迷失方向。
若是他有意外,吕福估计也自身难保。
几番斗争之下,杨煊返回了偏房。
又是风雪卷地,不同的是,那一直坐着吃饼不吭声的王洛安,却是站了起来,正在给吕福喂着什么。
杨煊赶步上前,一股姜味冲鼻而来,有些尴尬的干咳了两声。
王洛安却是没有管他,喂完之后又回到了火堆旁。
杨煊这才发现,他居然行动有些不便,一瘸一拐的挪动着,看那样子,病患是在左腿。
吕福有了姜汤入体,又盖着厚被子,额头上发汗,杨煊的心终于是放下了些。
盘腿坐在火堆旁,再次打量着王洛安。
这人虽怪,但看起来心不坏。
既然他出手帮了两人,杨煊也是有恩必报。
“王主簿,我观你左腿行动不便,可是有伤?我学医多年,也有些心得经验,要不……看一看?”
空气中响着柴火燃烧的吧啦声,除此之外一片沉默。
王洛安甚至还将左腿收了回去,从头到尾没有看杨煊一眼。
对于这种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杨煊自然也不再自讨没趣,在火堆旁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着盹。
身体很困,却怎么也睡不着。
王洛安忽然起身,走进了身侧的内门。
火光昏暗,杨煊一直没有发现那里居然还有一格。
探头看去,杨煊在里面一阵捣鼓之后,抱着一堆有长有短的木头走了出来。
哗啦往火堆里一丢,黑烟火星四散,呛的杨煊剧烈的咳嗽起来。
借着猛然的亮光,杨煊发现,里面剩下了半张床。
他终于知道,为何自己醒来的时候,会睡在地上了。
感情这床都拆来烧柴火了。
那这以后怎么办呢?
这才十月啊!
王洛安不仅怪,还神叨叨的。
而王洛安也没有给杨煊吐槽的机会,挪到墙角下,整个躺下,背对着杨煊,已然开始了入睡。
杨煊挠挠已经乱糟糟的头发,强行按下了心里的焦躁,这种环境下,这种情形下,还能怎么办呢?
只能是先睡吧!
有样学样,也不管地上脏不脏,整个倒下,睡意终于袭头,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
一夜无话。
天亮时,杨煊已经堆满白雪。
饶是身为镇南王的第二子,从小衣食无忧,品学上等,教养俱佳,杨煊也是爆了粗口。
“哪朝的县衙!会被雪压塌了!”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丢宁朝的脸啊!”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还不如一刀杀了老子!”
……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今镇南王之子杨烨,世受皇恩,然以武乱世,通敌叛国,其罪当诛。胞弟杨煊,潜修医术,品性纯良,朕念其德行,感其祖上功荫,特赦其牵连同党之死罪。兹特授尔为山北道寒州凉山县县令,以赎其恶。若无征召,永世不得踏出凉州地界。敕命天元二年九月十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