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厮好狡猾,还会装晕?”丁伍仁乐道。
那人吓得口水夹着眼泪流了一地,哭道:“不敢不敢不敢!”
左边那人连忙叩首喊:“妖老爷,我俩只是专门打劫路人的山匪,从来不敢对妖老爷下手啊,是误会,误会啊老爷!”
那人不说还好,一说是专门劫人的土匪,丁伍仁顿时火冒三丈,骂道:“特娘的,在城里被妖怪欺负,在野外还要被你这帮贼寇打劫?这世道还有好人活路吗!”
左边那人连哭带嚎道:“我俩也只是劫点财物,不不不不敢害人呐!”
丁伍仁见那两人贼眉鼠眼的模样,很是厌烦,忽然一股杀意如脱缰之野马在脑中驰骋,突兀地让他自己都有些吃惊。
他冷冷说道:“这山上可还有其他土匪?”
“这山,已经被吃空了,别说土匪,连根毛都没有。倒是东南方向有个匪头山,那里有齐梁州最大的匪帮名叫斩首帮。要说那个斩首帮,才是罪大恶极啊老爷!”
丁伍仁眉头紧皱,他属实没想到路有饿殍的土地之上,居然还能有匪患滋生。那些靠畜牧、耕地为生的寻常人家,得活得多艰难!
“你说说,斩首帮怎么罪大恶极了?”
“这个斩首帮啊!”那人咽了咽口水,抑扬顿挫地描述道:“杀人不眨眼!据说,他们寨里面有七十七架断头台,专门砍人头!他们还把砍下来的人头扔到山涧里,因为杀了太多人,那山涧里的人头堆得快和山一样高!所以那个山才叫匪头山呐!”
听这人如此这般夸张形容,不知是真是假,但丁伍仁十足倒吸了一口凉气,紧接着一股怒意直窜脑门。
心中的杀意已经替他做出了行动。
“啊啊啊啊!”
被抓着脖子的那人突然发出凄厉尖叫,手指扣住的部位缓缓流下鲜血。
丁伍仁急忙撒手。如果再稍微用点力,便足以将那人脖子刺穿。
“趁我还能忍住不杀你们,快滚!”
那俩人搞不清楚这怪物的情况,但大难得救的嘴脸已然浮现,腿脚利索地跑起步来。
丁伍仁感觉心好似有爪在挠,不知为何,他眼前忽然闪过那两人被一刀斩断的惨状。
这是幻觉!但如果丁伍仁想,幻觉即刻便可成为现实。
“我不杀人,只杀妖!”
丁伍仁冷冷说出这段话,像是对内心深处的杀意做出的警告。此言一出,于脑中驰骋的意马似乎停下蹄来,杀人的欲望也没那么明显了。
那两人还没跑远,却听见身后那怪物大喝一声:“等等!”
顿时四肢发软,僵硬回过头来,竟看见那怪物就在身后。
他咧嘴笑着,轻声说道:
“有吃的吗?”
……
丁伍仁裤带上夹着的炊饼,还剩一半。
他裹紧麻布披风,顶着山间的落叶,走了又有一天一夜,终于,群山仿佛缓缓撤开的帷幕,在他面前展现了一片金色的麦浪,与旷野坦途。
走在下山路上,视野无比开阔,远处有零星的村落,田间道路纵横交织,隐约可以看见男女老少在田间忙碌。
正是秋忙时节,农户们刚要着手收割庄稼。
丁伍仁顿时大喜:终于看见寻常人家了。
只是,这般模样,如果靠近人类村落,是会被当成妖怪的吧!
想到这丁伍仁不禁感到失落。
“我不想当黑暗的英雄,我想做回人类啊!福贵!“
尽管丁伍仁心中百般咆哮,可事实就是,福贵始终没有再出现。
流浪飘零的生活逐渐失去了色彩,自由的空气也不香甜了。
丁伍仁丧气地裹紧了披风,期盼着或许这样能遮掩一点他的模样,但披风包覆的轮廓,多少还是有些不自然,肩宽腰长,像是畸形人。
正当他无奈叹气时,忽然感到迎面扑来掺杂沙土的狂风。
这风起得如此诡异,地上的黄沙也被卷起,在空中逐渐形成昏暗的气旋。
风的中心是在远处村落的田野间,肉眼可见一摞昏黄的旋风贴着地面,如有自我意识一般在麦田间爬行,刚熟成的小麦被那旋风卷起,悬在空中,随旋风游走。
可以远远地看见男女老少在田间奔跑逃命,算是幸运,无一人被那狂风卷起,不过那旋风的目的很可能本就不在那些人之上,而是刚成熟的小麦!
“定是妖孽在作祟!”
丁伍仁披风被狂风吹起,露出其下血肉弥漫的身躯,他迈开大步,径直朝那村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