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院偏房里,走到门口就能闻到一股尿骚混合汗臭的味道,进入房间刚才的味道放大10倍的同时也夹杂着烟味和一股食物潮湿发霉的味道席卷而来。地上扔着成堆带着发黄痕迹的纸巾,一张电脑桌上摆满了空烟盒,电脑开着机就在这满是烟灰和灰尘的桌子上静静地显示着桌面动态,他母亲每次想给他收拾一下都被他拒绝了,这台电脑和电脑桌是离婚后留下的最后一点东西,也是他和外界沟通的唯一方式,手机也在一年前停用了,把所有原来的联系人全部拉黑了。母亲也没敢多说什么,只能默默地照顾他。床上躺着一名中年男子,身体微微发福,剑眉星目,仔细看其五官会发现他是断眉,在很多地方流传着这么一个说法,生有断眉的人人生多坎坷,此生难得圆满。
男子名叫孟凡,在床上躺了五年了,五年前参加同学聚会喝了酒,路上开车撞到路边,妻子赶到医院听到高位截瘫的结果后,直接走人留下6岁的儿子不管不问,直到两年后在法院提出离婚申请。孟凡到也干脆直接同意了离婚申请,两人相亲认识本来也没有什么感情基础,又是自己犯错在先,加上女方也没要什么过分条件,所幸就痛快答应了,好聚好散。孟凡就这样在床上躺了五年除了上肢能动,吃喝拉撒全在床上,照顾他的是他六十多岁的老母亲,儿子送到国家特殊福利学校去上学了。“妈,求求你,就让我死吧”这不记的是孟凡第几次向母亲提出要求了,每一次说这话他的母亲心里都像刀割一样的痛,他母亲坐在堂屋的小凳上双手环胸上身伏在膝盖上略带哽咽的说“不行,妈我能从小照顾你吃喝拉撒,现在也一样,”每到这个环节他的父亲就会默默地走出门外点燃一根烟静静地蹲在门口抽着。知子莫若父,要问儿子在家和谁最亲近当然是他的母亲,若是谁最了解儿子肯定是父亲。“妈,我这样活着没尊严了,我还算是个人吗?”因为高位截瘫的原因孟凡大小便失禁,自己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拉了,长时间被尿不湿捂着下身也开始感染每天要用碘伏消毒,而这个工作都是由孟凡的母亲来完成,即使是亲妈毕竟孟凡也30多岁了,羞耻感还是相当强烈的,躺了五年身体还微微发福就是母亲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母亲说“怎么就不是人了?你儿子放假回来叫你一声爸,你能应一声就是最大福份,”“可是我活着就是在连累这个家”孟凡说。母亲再也压抑不住带着哭腔“你活着这才算个家,你要死了,我也死,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每吵到这里孟凡就闭嘴了,因为孟凡知道自己和母亲吵架的理由本就亏欠,或着是自己在床上躺太久心里有些扭曲,想说说话。更或者是其他自己也搞不懂的原因。
翌日,母亲老早给孟凡换好尿不湿,端来食物和水放在电脑桌上,“我和你爸出去一趟,中午你就将就一下”母亲然后就出去收拾东西去了,“行,你们去忙吧”孟凡回应到,这时他父亲又进来,悄悄说了句:“你要的东西在堂屋橱柜里面”然后颇有深意的看了孟凡一眼转头出了偏房。等家人走后孟凡拖着没有知觉的下半身爬去了堂屋,打开橱柜,里面有着大半瓶白酒和一瓶安定,旁边放着一张纸。“儿子这几年咱爷俩也没怎么说话,你出事后你妈每天以泪洗面,我一个农村大老粗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俩,看着你每天痛苦的活着我都想着为什么瘫痪的不是我,受罪的为什么不是我,我宁愿去替你受着,有时候我就想我为什么当时教你喝第一口酒,现在我想明白了,这就是命。你说的是对的,人就不能没有尊严的活着,咱家爷们就不能没尊严的活着,你放心吧,你儿子我会替你看好,下辈子你还当我儿子,我肯定再也不让你喝酒”孟凡看着手里的纸默默说了一“下辈子我还当您二老的儿子我会好好孝敬你二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