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片刻，李清白羞愧地低下头，轻声道：“师父，其实我还有个孩子。”
“噗”
张群山一口喷出刚咽下的茶水，目瞪口呆地看着李清白，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好嘛！张群山和姬月容夫妇在太上清境这么多年都还未有孩子，他的二徒弟李清白倒提前有了孩子！
倒反天罡！
但昨天前来渡仙桥的都是清一水的女弟子，又让张群山心里泛起了嘀咕，难不成自己这二弟子难道真的背着自己有了孩子？
“哪...哪峰的弟子啊？孩子是男是女？多大了？”一时之间，张群山如临大敌，说话都不利索了。
看着张群山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李清白连忙讪笑着摆手：“哎师父你来真的啊！弟子骗你的，我没孩子！”
“那就好！”张群山这才放松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他实在是害怕被各峰掌教联手通缉，怕是会被直接赶出太上清境。
对于徒弟李清白这种时不时就会给他些意外惊喜的行为，张群山只感觉到阵阵惊吓，生怕他捅出什么惊天大篓子来。
“快给老子看看你的雷诀！”张群山已经迫不及待了，他开始幻想今年三清论道，自己意气风发地拍着李清白的头，挨个从众多掌教前大摇大摆地走过，摇着手说“劣徒，劣徒！”
李清白不情不愿地抬起一只手，掐印。
“金光一照化灰尘，轰轰五雷绕宝殿！”
口诀念罢，房间内忽然陷入了长久的宁静，令人尴尬的宁静，窗外有鸟在欢快地叫。
四周没有一丝玄气波动，张群山顿时石化，他挠了挠头，轻咦了一声。
手印正确，口诀正确。可偏偏怎么没有一丝雷声啊，连个屁声都没有。
“大点声！咱们修雷法的，就是要声音洪亮，持身正大！我可是听说了，当时你那声音都能传到最远的詹碧云藏竹之所了。”
张群山不死心，一定是哪个步骤出了错误，一定是！
他宁愿相信是自己的耳朵不好用了，也不愿相信李清白使不出雷法。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咕噜咕噜...”
李清白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起来，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刚欲开口就被张群山打断。
“风风！聚风玄气！”张群山呼吸急促，指着李清白就想破口大骂但还是强忍了下来。
他面色不善地盯住李清白，看着他掐印念诀。
“呼呼呼~”李清白此刻也有些慌了，他感受不到任何的玄气波动，只能强行挤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嘟起嘴吹气。
天杀的！怎么不灵了！不应该啊！难不成尹风婉这不老实的小妮子教给自己的是一次性的清风诀？
李清白欲哭无泪，他真的感受不到一丝玄气的存在，整个太上清境内的玄气似乎隐隐之间都在排斥他。
不等张群山催促，李清白已经掐出了招雨诀，声音无比洪亮地喊出口诀。
窗户上忽然啪啪作响，油纸窗面出现点点水渍，李清白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还好还好，有雨落下了。
总算还能给师父个交代，他欣慰地指着窗户，笑容无比灿烂。
只见张群山铁青着脸，瞳孔中有雷光跳跃，“那他妈...是鸟屎！李清白，你又给老子整不能修炼这一出是不是？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扒了你的皮！”
如果他不曾见过光明，那他还能忍受黑暗。可他已经听说了李清白那晚雷风雨三气同聚，惊掉了所有掌教的下巴，搞到现在竟然一种玄气都聚不出来，此刻他恨不得一巴掌拍死李清白。
他昨天已经把话放出去了，今年三清论道，他这个不成器的弟子若是醒了绝不会再排倒数第一。
也就简简单单拿个前三就够了，能挣一枚道果回来他就知足了。
现在唯一能挽回张群山面子的办法就是对外宣称李清白没能醒过来，永远的陷入了沉睡。
但媳妇儿姬月容肯定不会允许自己这么干，没准还会赏自己两巴掌。
可...吹出去的牛，哪里还能收的回来呢？
“我能聚气的！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情况，我真的可以聚气！”
“师父...我...我，对不起师父。我之前不该骗你的，我只是不想，不想忘掉......”李清白声音越来越低，再也说不下去了。
是啊，该怎么解释才好呢？他也不知道，到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好伤人啊。
张群山瘦削的身子终究晃了晃，轻轻将一枚晶莹的道果塞进李清白的手中，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地说道：“不必再说了，你没错，不用道歉。”
他声音很轻，话语中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落寞，听在李清白耳朵里却如同一道炸雷般刺耳。
看着张群山失魂落魄地走出房间，李清白只觉得有一个巨大而暴怒的声音在自己脑海后回荡，彷佛一只猛兽在无情嘲笑......什么雷风雨三气同聚？废物过了十三年还是废物？渡仙桥张群山永远教不出好弟子来。
“哦，对了清白。你师母已经做好饭了，怕你咽不下，特意从昨晚就开始熬的白米粥。等会儿让你陆师姐给你端来，能吃的话还是尽量吃点，要不然你师母心里会不好受的。你昏迷了整整一个月，你师母也一个月没怎么睡好。她不许我跟你讲，但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张群山站在门口淡淡说道，随后便大步离开，这一个月来他又何尝睡过一次完整的觉呢？每次都要辗转反侧到深夜，非要再来亲眼看上一眼李清白，确认他尚有呼吸才肯合眼，却不知何时又会惊醒......
每夜如此，每夜皆是如此。
“师父...对不起......”李清白忽然觉得胸口上压着一块儿巨大的石头，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没关系！本尊替你师父原谅你了。”
有声音在李清白耳畔说道，声音轻佻慵懒，似乎刚刚睡醒。
“谁！”李清白眼神一凛，他清楚地听到有人在讲话，锁骨处猛然间传来无尽冰冷之感。
他缓缓低下头，披散的黑发中忽然动了动，果然有东西！
不等李清白用手去抓，一头小巧的黑蛇已然从他发丝的阴影处出现！
一抹最极致的黑色，如黑曜石般闪亮的黑色，在他面前，缓缓降临！
两只诡异的竖睛白眼淡漠地俯视着李清白，如同望着一只再渺小不过的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