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把琴徐徐放于双盘之腿上,右手名指弯曲,由内而外以甲三分触弦拂去,音声不顺,随即以五弦为基,两两调弦,直至校完一弦音声。
随即又以右手食指指肚三分触弦,由外而内停至七弦之上,又以右手名指弯曲以甲三分由内而外击出,此时厉厉声声,七音又合为一声,但又有七层之韵,愰如流水,意如瀑鸣。
老僧又以左手按住一弦九徽,待右手勾一弦得音后缓重划下徽外并荡吟了几下,此时,琴音低沉,宛如龙吟,崖壁与山谷间亦有回响,有瀑聲透过来,众人大惊,但音声转瞬即逝。
就在龙吟之时,青衫女关切的看向罗汉床上之人,发现他肩颤了一下,待瀑声停止,急向老僧示意,老僧只是微微点头。
随即把琴谱示意让?口绣黑蝶之女子拿着,女子随即谦逊跪下,拿着琴谱以老僧能见之位置,老僧凝视了她一眼,微笑含首。
此曲名为《召和》,前三个泛音以七徽处之小锁开头,即右手中、食二指勾剔抹三音,左手食指于七徽处轻触于弦如粉蝶弗花随即离开。
此三音开始,众人又闻瀑布传来,比先前更甚,隐有龙声低吟。
奇哉,那箭矢本由四弦七徽处贯穿琴腔,然在老手中,似无任何影响,反而琴声愈加松透,凡涉一弦之音,厚若重鼓,直沉大地。
青衫女又看向床上的那人,见其包扎的手又抖动了一下,径自快步走了过去,眼又含泪光,轻咬下唇,颤抖的手轻扶床头,目不转睛的看着男子。
老僧耳听八方,洞察室内一切,丝毫未停歇妙手,然,琴曲实在高古,有的地方也弹不顺畅,但丝毫不影响音韵悠长,龙吟无觞。
弹致中曲,曲意则更为中正平和,让听者渐入其中,如听善人相坐言说,更如闻慈父摩顶慈母缝衣,渐渐心生惭愧,愧对众生。
此时,只见老僧眼光低视,双肩下垂,曲音更慢。
但罗汉床上之人眼角已有泪花渗出。
琴曲尾声处又在一弦七徽处以泛音撮声终止,老僧双手扶于弦上,有泪顺脸而下。
三位沙弥应是有所思念家人,均依墙而坐,背靠于墙,双脚舒直,亦不是庄严之跏趺坐了。
此时山谷龙吟回响依旧,瀑声仍然可闻……
“父王,我观此琴之弦质,定非寻常蚕丝,不然如此玄铁箭矢能穿琴腔,亦不损其分毫,然其韵更为厚重,但观其蝇头之质,又较寻常蚕丝更细更软,莫非是用了鲛胶,”青衫女细语道。
见老僧默不作答。
“父王,他怎么样了,究竟是生是死?”,青衫女又黯淡问道。
老僧合掌,望着罗汉床上那幅画轴一安一句的说到:
“若过去生,过去生已灭;
若未来生,未来生未至;
若现在生,现在生无住。”
青衫女见那人又有泪珠流出,又紧咬了下唇,三位沙弥又恢复了前面的添香料的动作,仍然精准无误。二位白衣女子则束立两侧。
老僧又拿出第二张纸,细看起来,见墨迹飘然,八面出锋,四方灵动,取势而不在乎点画平正,全凭手腕之力与胸怀天下之心,所以悲悯之心充盈其间,很显然是已得二王神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