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随我来吧。”
话音落下,老者起身朝据点内走去。
老者腿脚不便,一直由一旁的女孩搀扶,女孩也就跟小薇萤差不多大小,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一行人走的很慢,一路上老者也说出了海王据点破败的原因。
其实在数月前,海王据点还是一片热闹的景象。
作为离仙城的下属据点,每日帮忙打点船渡,再加上海边丰富的海产资源,据店内的人过的都还算滋润。
可直到一个月前,白雾降临,龙神绒煜失联,流言开始四起。
有人说白雾是天灾,有人说白雾是深海海怪所致,起因众说纷纭,但无一例外都相信白雾危险重重。
那时人心惶惶但还算正常,因为海王据点的首领名叫苗浪,是这里的主心骨,玉衡境高段的实力足以保的一方平安。
直到第二批白雾探索队的出发。
原本第二批前往白雾的人员中并没有苗浪,可这老者很清楚的记得苗浪在出发前在据点内说的话。
“龙神绒煜对我们,对整个南海靠海吃饭的人都有还不清的恩,我若不去,寝食难安。”
苗浪走了,也失联了,现在变为据点百姓寝食难安了。
那时海王据点内的人都知道了,白雾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而且还在缓缓朝着大陆飘来。
跑,往内地跑。
这是当时所有人的想法。
可前往内地只有一条路。
就是先坐船前往离仙城对岸的蒸汽列车车站。
可没有了苗浪的保驾护航,能不能达到车站还得看运气。
其次就是车票的价格,普通车厢的价格不算特别昂贵,但也不是他们这些靠海吃饭的百姓能承担的起的。
再加上绒煜的失踪,离仙城内就已经够乱,根本没有多余精力去管其他事情。
没钱怎么办,变卖家当!
据点内稍微能卖上价格的东西都被带走,能拆的也都拆走。
还不够怎么办,减员!
说到这,老者有些心疼的看了眼身旁女孩,又抬起颤抖的手轻轻摸了摸女孩脑袋道:
“这闺女今年十一岁了,爹妈都在,还有个弟弟,诶...多懂事的孩子...可惜了。”
说到这,谭墨和两女都沉默了。
他们都知道,女孩的家庭只凑出了三张车票。
人们都说,你可以在垃圾桶内捡到玫瑰花,但永远也捡不到康乃馨。
这是在歌颂父母的伟大。
但谭墨这时想说的是,父母这个标签并不伟大,伟大的永远是人。
有的父母宁愿付出任何代价,也不愿自己的孩子受到伤害,宁愿自己饿死,也会将食物留给自己的孩子。
而有些父母可以堂而皇之的将女儿明码标价卖给他人。
像易子而食从古至今不知道发生了多少。
甚至还有将自己的孩子采生折割,剥皮沾毛做成人面熊上街卖艺。
谭墨突然理解了赤洛曾经说过的话,人族就是一个肮脏的种族,无药可救的种族。
老者不再说话,三人也有些沉默,又过了片刻,谭墨突然感觉自己的袖子被拉了一下。
转头看去,只见纪黎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水灵的大眼睛里有泪花闪动。
好吧,也并非真的无可救药。
纪黎就是一个小太阳,看不得也听不得这样的故事,谭墨在看到纪黎眼睛的那一刻就知道了她的意思。
“小墨~,帮帮他们吧。”
“好。”
谭墨笑了,原本还有些动摇的内心再次坚定了起来,也许这本就是系统存在的意义。
老者不明所以的看向两人,虽然不知道简短的对话究竟意味着什么,但似乎听出三人是想帮助海王据点。
不过他也清楚想要帮助一整个据点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苦笑着摆了摆手:
“好意心领了,但你们帮不了我们。
如果真的有心,你们一会听完我说的话,觉得还有些用处,就把这闺女带到安全的地方吧。”
“张爷爷,我不走!”
女孩第一次开口了,声音里充满了无助与悲伤,她不想被抛弃第二次...
而这时,一行人也越过了一堵据点南面的围墙,入目的景色一言难尽。
谭墨脚下是木头制成的走廊,走廊下是波光粼粼的海水,一浪接着一浪轻抚岸边,荡起白花。
可朝前看去,浅蓝色的海水慢慢变得深邃,直到数公里外彻底变为黝黑,这代表着那里的海水极深。
再抬眼,眺目远望,遮天蔽日的白雾仿佛吞噬世界的恶魔之墙,震撼人心,只是看着就让人难以喘息。
老者开口了,他指着海面道:
“海王据点数年来也仅仅靠着浅水区生活,因为浅水区容不下海怪。”
“可数公里外的深水区,那里是嗜人的深渊,就连苗浪大人也不敢前往。”
“我看你们三个不像常人,应该与苗浪大人一样是能力者。
但说句不好听的话,往年像你们这样的人很多,可在他们前往深水区后,都没有再回来过。”
“能前往深水区的,整个南海就只有龙神绒煜大人,可就算这样,绒煜大神也不是每次都能安然无恙归来的。”
“特别是在白雾出现后,怪物变多了,就连浅水区偶尔都能看到。”
“所以啊,年轻人,听老头我一句劝,回去吧,错不了的。”
老者说了很多,也认为三位年轻人应该会知难而退,可接下来谭墨做出了一个让他疑惑的动作。
只见谭墨轻轻握拳,随后朝拳上哈了口气。
他面向大海,摆出了出拳的姿势。
这一刻,老者突然感觉呼吸有些困难,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变的粘稠。
直到拳出,天地变。
这一拳将谭墨刚刚胸中的那股闷气倾泻而出。
倒悬的气流宛如灭世狂风,摧枯拉朽的朝前方碾去。
此刻所有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
而老者看到了这辈子做梦也不会想到的景象。
海空了。
身前的大海被撕裂出一道数公里宽,一眼望不到头的真空区域。
老者恍惚间甚至看到了远处深海的海底泥沙。
当大海重新倒灌,耳边响起了谭墨的声音。
“这一拳。”
“帮不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