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滚滚巨雷的闷响，自黑沉沉的云幕后发出，震得人心惶惶的。

凉风骤起，空气中夹杂着些许水汽。

不消片刻，瓦沿边滴答的落水声便连成了细密的线。

一场期待已久的大雨“哗”的一声倾泻而下，路边巨石下三三两两的野草，也卯足了劲似地向外挣扎……

“打！快，打死这死小子！”

一阵嘈杂打骂的声响自路边传来。

破庙门口泥泞的路面上，一群小乞丐们正围聚在一起，用脚殴打着一名衣衫褴褛的孩子，一边打还一边口吐芬芳。

“哎哟，这小子真扛打！”

“打了这么久都不吭一声，不会是个哑巴吧！”

一个缺着门牙的小乞丐嚷嚷着，这也算是他们这群人的乐趣了，乞丐们集群护食，新来的在哪都是不被待见的。

“算了，下雨了，这次就放过他！量他下次也不敢在我们的地盘抢食了！”领头的乞丐发话，众人便嬉闹着勾肩搭背地撤退了。

小孩和乞丐们都年岁不大，彼时正值萧国内乱，硝烟四起，与他们一般大的流浪孩童还有许多。

“啧啧……你们这儿的小伙子都这么腻害？”

“哎，那小子都不动了耶！不会快死了吧？”

破庙旁的大树后，传来一个女子自言自语的声音。

“别闹，再看看，等我……”

女子又向外探了探头，想要观察得更仔细些，可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那小孩在地面上挣扎着动了起来，弓起身子微微转头，好巧不巧地看向了女子说话的方向！

透过浠沥沥的大雨，俩人就这么尴尬的四目相对了，吓得女子一个转身，就把头龟缩在了大树的后头。

……

几息过去，等乞丐们都走后，泥地里的小孩弓背起身，抚着胸口，似有所感向破庙旁的大树看去。

这不是第一次被他们欺负了，不过现在自己已经习惯了。

刚在被围殴时，他似乎听到那边的大树后头，隐约传来女子窸窸窣窣的说话声，下意识地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是啊，这漏雨的破庙自己都住了好几年了，除去抢食的乞丐，又有谁会来呢？

但转过头后，却又看到了那名女子！

在倾盆的大雨下她没有打伞，但是却没有一滴雨水落在她的身上！

她的周身似有一朵烟云，雾蒙蒙的看不清面貌，像极了母妃以前故事里说的那些腾云驾雾的仙人。

不食人间烟火，像梦一样映衬现实，虚无缥缈。

这大概是自己第三次看到她了吧，但每次都隔着些距离，看起来那么的遥远……

小孩拧着秀气的眉，三两下地爬起身，冒着大雨冲入了破庙里。

“咳咳咳……”

如破旧风车般的咳嗽声自香案旁的草堆里传来，那里躺着一位面色蜡黄，身形枯槁的病弱女子，且女子看起来似乎时日不多了。

“宜芳姑姑，你别动，佑儿回来了。”

小孩冲进破庙，赶忙将脸在衣袖上抹了抹，然后蹲下身去扶那起身的女子，一边帮那女子着顺背，边开心地说道：“佑儿今天可厉害了，给姑姑赚到了一个馒头，姑姑吃完身体就会好的。”说着便将怀里的冷馒头拿出，小心翼翼地放在女子手上。

“嗯，咳咳，佑儿真厉害。快，快披上外衣。”

“咳咳……着凉了可不好。”

病弱女子缓慢伸手，摸了摸小孩微湿的发顶，断断续续地说着。

“嗯嗯，别担心。”

小孩笑眯着眼，不舍地在女子手心里蹭了蹭。

“还有，佑儿今天又看见那个像仙人一样的姐姐了，她刚刚在外面哩！下大雨都不用打伞，看起来好厉害呀！以后佑儿以后也要这么厉害！”

“哦，佑儿也想要成为仙人吗？真好……”病弱女子苦笑着，抬手抚过小孩那的瘦弱的脸颊。

“当然啦，这样就可以让姑姑和母妃长命百岁了呢。”

小孩兴奋地说着，秀气的小脸上满是向往。

“真好……那佑儿可以帮姑姑一个忙，请那位仙子进来一下吗？”病弱女子又拿手抵在嘴边，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手心里留下了几滴猩红的血迹。

“好的，那姑姑等我，你别……”

小孩说着还担忧地望向女子的手心，他知道姑姑的病很严重，都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受伤的，要是自己能再争气些，姑姑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我在这，你不用出去了。”

虞季打断了小孩的话，从破庙的那尊慈悲大佛像后走出。

女子身着茶白衣裙，面容不甚清晰，齐腰的长发仅用一根简单的桃木雕刻的簪子，在头上挽了个发髻，端着几分缥缈的仙人之姿。

等走到病弱女子身旁后，就不顾形象地在旁边的草堆上盘腿坐了下来。一身的气度和行为看起来那么的不搭，但放在她的身上却又分外的和谐。

看到虞季出现后，病弱女子的脸上洋溢着难得的一抹笑容，挣扎着坐起身：“佑儿乖，咳咳，去给姑姑打点水来。”

“好的，那姑姑要等我。”

小孩拿着破碗，一步三回头地走到庙门口的屋檐下，仰头装着雨水。

“仙子，咳咳……求您帮帮我吧！”

“带佑儿走吧，咳咳，他是个好孩子，我自知时日不多，不想在拖累他了……”

等小孩走后，病弱女子艰难起身，双手交叠在草堆上磕头，流着泪恳切地祈求虞季。

“他是萧国前皇帝第十二子，在两年前皇宫内乱时，咳咳，我奉其母璃妃遗命冒死将其带出，咳咳，他那时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你别这样，这……我……你先起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