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彦想起林溪和方梦是好朋友的事情来。

“她都说我什么了？”

“什么都说呀，说你的小说，说你的诗，说你说话的方式，说你的眼神，说你很孝顺之类的。总之，我从来没有见过林溪这样，她以前从不说别的人，更别说是男生了。”

从另外的人的口中听到这种消息，张彦相当震惊，然而瞬息这种震惊就变成了款款柔情。

林溪真的关注着自己呢，自己的感觉并没有出错。

“所以，您对林溪是什么感觉？”

被这么直接地问这种问题，张彦骤然脸红。嗫嚅着一句话都说不直。

方梦一看张彦这副样子，便明白了什么。

笑着说：“你们两个人还真有趣。”

吃完了饭后，方梦就带着张彦去了无声哑剧社。

无声哑剧社是个很隐秘的地方，小小的招牌隐藏在琳琅满目的招牌中，很容易被人忽视。要不是方梦带路，匆匆走过时，绝对看不到那块小小的晦暗的招牌，就连招牌也在无声的沉默着。

暗淡的日光洒进这家只有一个大房间的哑剧社，房间中间，七八个人无声地坐在那里。

张彦看过去，一个人在睡觉，像是真的在睡觉又像是在表演睡觉，很久都是这样子。一个人在在喝水，但他手里既没有水杯也没有水，可是张彦又似乎听到水灌进他喉咙被他咕咚一声吞下去的声音。一个人在说话，一个人在聆听，他们的表情同步相互衔接，动作也异常连贯，可是走近一听，他们没有任何声音……

然后张彦看到一个女生在吃橘子，她右手拿起一颗橘子，剥开皮，然后拿出一瓣，放进嘴里，慢慢嚼着，这瓣橘子有点酸，她的眉头皱了皱，然后她吐出一颗籽，不，两颗籽，吐在掌心的纸巾里，然后她又拿起一瓣，这次她还把橘瓣上的橘络都拈出去了，拈得很干净，一丝不留，最后才心满意足地放进嘴里……

可是，她手上既没有橘子，也没有纸巾，她嘴里没吃进橘子，也没吐出籽……

张彦被她的表演看愣住了，这无声的一幕，这虚空的一幕，看似什么都没有，却又似乎蕴藏了所有。有某种情绪在其中流淌，在演员的举手投足中，一种东西被她牢牢抓住。无声的力量，虚空的力量蓬勃而出，令人先是震惊，而后就变成深深的感动。

张彦看着她吃完了整个橘子，然后她才抬起眼睛，好像这下子才看到有人进来一样。

她很明显和方梦认识，然后她指了指房间角落的一个沙发区。

三人无声地走过去，落座下来后，女生才开口说：“抱歉久等了。”

方梦赶紧说：“苏潇老师，你表演得实在太好了。”

苏潇笑笑：“你都看得出来我是在表演，说明还不够好。”

方梦连连摇头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啦。”

苏潇笑道：“开玩笑的，别往心里去。你们来找我什么事啊？”

方梦指着张彦：“这位是张彦老师，他想跟你学哑剧！”

苏潇把眼睛转向张彦，然后一下子愣住了。

“这不是那个作家吗？我昨晚才看完他的《驾驶我的车》。这么巧，今天他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