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天空逐渐亮起来。二楼离地面很近,可以看到屹立在中心草坪上的瑰美石像和远处的花坛,偶尔还能听到楼外鸟鸣与仓促的脚步声。
墙上的时钟指向六点半,林佩将倪子蛟晃醒。
清晨的阳光已格外强烈,但校园里静得可怕,除了高空直升机悬桨刮动的噪音,一点声响都没有。光线刺眼,凝固在空气里,散发着死意,仿佛一碰到就会被刺伤似的。
倪子蛟揉了揉眼睛,想去开水龙头,被林佩按住了手。
自来水从龙头里冲出来的动静很大,他们还不知道楼里有没有别人,放水等于暴露自己的行踪。自昨天起,“同学”这说法就荡然无存。只要活下去的人只有一个,学校里便不会有真正的同伴。
倪子蛟小小地嘁一声,从林佩手里接过饮用水和退烧药。他服了药,啃起饼干,林佩揭开他的额发,将手背贴在他额间。
还是很烫。
七点整,直升机里准时发出广播。
远远地,他们听到校门拉开的声响,几阵嚣张的笑声飘过来。猎人进入围场。
最好的情况是两天里没有人发现他们的踪迹。但这是不可能的,猎人们有整整三天时间搜遍校园的每个角落,一直坐在这里与自杀无异。
倪子蛟对猎人的路线一清二楚,也没兴趣去躲他们。反正这群np看到他,不外乎诚惶诚恐地跪下膜拜,毫无乐趣。
他折着林佩给他的药盒,见林佩不声不响地走出门,过了会儿回到实验室,将东西收拾好。
倪子蛟顿时来了精神:“走啦?”
林佩:“我走,你留下。”
“你上哪里去?”
林佩没有回答他,将匕首从腰腰包里抽了出来,搭在分明的指节间。
“要是我半个小时没有回来,就到一楼最东面的值班室等我。有人发现就逃,记得给我留信号。”他目光一滞,视线滑向倪子蛟,“他们不敢杀你的吧?呆在这儿就好。”
倪子蛟一听又要自己原地候命,忍不住心里嘀咕。
林佩做事稳妥仔细力求将损失降到最小,他知道自己跟着只会碍事,可是……
不嫌事大的主神还是想看他们打架。在这种绝境里,赌上性命的厮杀才好玩儿呢
倪子蛟趴在桌子上无聊地玩着纸盒子,忽然想起什么,问他:“要是你回不来呢?”
林佩沉默。
他不是三岁小孩,不会天真地以为倪子蛟是在关心他。坐在他跟前的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而是视生命如无物、无聊到想以死亡终结一切的恶之神明。
他的命是这只恶魔给的。他回不来,恶魔就死不了,也白救了他。
现实如此简单,简单得有些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