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江柏寿头戴斗笠,身穿蓑衣,蓑衣外面还披着层透明薄膜,在密织的春雨中,撒下金黄的谷。
谷种在水田中吸饱了水,轴根扎进泥中,分生区的细胞分裂着,让根扎进更深的地里,芽钻出土壤,伸展出柔嫩的叶,伸向更高更远的天空。
绿油油的秧苗在风的抚摸中羞涩地荡漾。
“玉连,走,去拔秧了。”
坐在院子里的女人闻声用手扒开了耷拉的眼皮,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瞳,说“带上星妹儿一起去吧。”
趴在女人怀中听着她心口像时钟一样嘀嗒嘀嗒声响的小女娃直起身,高兴地跳着拍手,“好呀好呀,我也要去。”
女娃亮晶晶的眼十分有神,美中不足的是她脸上几道白色的疤痕,让她没有普通小孩那样可爱。
她身上的穿着十分好笑,粉色的无袖上衣与下身黑白豹纹看起来格格不入,黝黑的皮肤像村里的其他娃娃一样看起来脏兮兮的。
星妹儿站在田埂上,脱下她精致的粉色水晶凉鞋,踩进了灰溜溜的泥水里。
谭玉连带着从家中拿来的矮椅,直接放在水田里,一屁股坐下就开始拔秧苗。
软烂的泥包裹着柔软的脚丫,这样的感觉让星妹儿舒服得眯起了眼。
她有样学样地也坐在矮椅上拔秧,不久就觉得这样不好使力,放弃了安逸的椅子,半蹲着身子开始拔秧。
先将小手探到秧苗直挺的茎,然后向上一拔!
完蛋,断了!星妹儿趁着爷爷奶奶没注意,悄悄地将“秧苗尸体”藏进了泥里,然后慢慢地挪动身体,远离“埋尸地”。
谭玉连正拔着秧,突然发现身边的泥水中浮出了好几根断秧,她瞧着“狗狗祟祟”的江妍星,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你别拔了,秧都被你拔坏了!”
江妍星狗驱一震,立马转头,连忙摇头道“不是我,明明是你拔坏的!”
谭玉连一阵无语,最后只骂出一句婊子婆崽崽。
江妍星恍若未闻,继续拔着秧。
她又遇到了难缠的对手,这簇秧苗的根深扎在泥中,她鼓着一口气,手上狠狠一用力!
“扑通”一声,幸运的是,秧苗拔出来了,不幸的是,她一个下盘不稳坐进了泥里。
江妍星被这一情况吓到了,她觉得自己像要被泥水吞没了,她害怕得哭出了声。
江柏寿回头一看,只见江妍星一屁股仰倒在田里,一双手还举着绿油油的秧苗。
他几步靠近她,一把将她拉了起来,说“哎呀,你还是回去吧,别添乱了。”
江妍星回头一看,原来一切都是虚幻的想象,她的身后只有屁股蛋被泥水浸湿,那处的黑白豹纹被黄泥遮掩,令她的穿着更加好笑了。
她放下手中的秧苗,走出了水田。踩进小溪里冲净腿上的泥水,泥土褪去后赫然发现腿上扒了好几条黑乎乎的蚂蝗!
蚂蝗在柔嫩的腿上蠕动着,身子一会儿随着它迈出前半身子而拉成长长的一条线,一会儿随着它后半身子跟上而缩成圆圆的一个点。
江妍星害怕地抖动着双腿,妄图通过简单的肢体摆动甩掉这恶心的物种,最后发现一切只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