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汽车开始减速,又十分钟后,越野车完全停在了一座“古建筑”前,它的外表破旧不堪,四方形的墙壁上布满青苔。只有零星几扇窗透着光,正好形成了字母“Z”的样子。刀疤脸从副驾驶跳下来,打开后坐车门,示意他们下车。
奚绥深吸一口气,野外清凉的空气灌进肺腑,压下了他胸口那股恶心劲。
刀疤脸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嘴里叼着根烟,正要点燃。
奚绥嫌弃的看他一眼,默默站远。他讨厌烟味,边缘区几乎满大街都是这种味道,那些人宁愿用少的可怜的钱去买烟酒,也不愿花在生计上。
夜里亮起火苗。
刀疤脸用力吸了一口,让烟到达肺部,他笑着说:“这么多年,唯独这点没变啊。”
奚绥皱皱鼻子:“什么?”
刀疤脸转过头,脸上的蜈蚣在黑暗中发着光:“别装傻,你讨厌烟味,以前在…”他猛地止住话头,警惕的盯着他,“怎么,现在想装可怜,晚了。”他从鼻子里发出冷哼。
“我以前跟你关系不错?”奚绥问。
刀疤脸眼神里闪过诧异,他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人,明明是他熟悉的长相,但他却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改变了,他忍不住爆了粗口:“艹,你今天吃错药了?我们之间怎么走都这一步的你不是最清楚吗?还有,”他拽过奚绥手腕上的手铐,“解开这玩意用得了你两分钟?”他越说越来气,恨不得再揍他一拳,让他清醒一点。
“用我教你该怎么做吗?你应该照着我的脸打上一拳,夺走我的枪自卫,从这鬼地方脱身!”
奚绥被他这一嗓子喊懵了,原来以前的“他”这么牛逼吗,有点羡慕。
“以前的那个他可以,我做不到。”他从没想过要装作无事发生,既然知道是韩森搞的鬼,他只想快点解释清楚这一切,各回各家。
刀疤脸发出尖锐的笑声,刚要说些嘲讽的话却猛地止住:“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他可以,我不行?’”
“你冷静一点,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他话音未落,刀疤脸又一次举枪对准他,“诶,不是,你听我说完。”
奚绥边说边往后退:“我叫奚绥,被一个叫韩森的警察蒙着眼带过来,结果等我再一睁眼,就是刚才那幅场景。”
刀疤脸举枪沉默良久,思考奚绥话里的可信度。妈的,谁会信他?
但有一句话他说的没错,他不是他认识的那人。
“所以呢?就算如此,你又怎么会和那人长的一模一样?”
老天,他忘了古代还没有那么成熟的换脸技术,哪怕在边缘区伪装样貌也如吃饭睡觉般简单。
“我也想知道呢…”他撞到了身后的墙壁,枪口抵在他脑门上,无路可退。
“你在骗我。”刀疤脸加重力道,逼得奚绥微微仰头。
奚绥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抬手指了指越野车的方向:“你没发现你的手下都跟死了一样吗?”
刀疤脸心中闪过惊疑,他抬眼望去,与他朝夕相处的队友们都看向他,仿佛心有所感。对啊,为什么没人上前阻止他,就像刚才那样?
奚绥继续道:“会不会他们都是按照你自己的意愿而行动?”
“一开始,你作势举枪,其实不是想杀了我吧?因为那时候你还不知道我是个冒牌货。”他指了指其中一人,“所以你给自己找了个台阶,让他阻止了你。”
刀疤脸缓缓转过头,表情狰狞不堪,那条盘卧在他脸上的蜈蚣随之扭成一团。
“现在呢?我想让任何一人过来。”再开口时,他的声音沙哑的可怕。
“那就要问问你的意愿了,或者说,高塔的意愿。”
几乎是在他说出这句话的下一瞬,巨大的爆鸣声在耳边响起,痛感是之后才传来的,随着血液的流逝,很快被麻木替代,奚绥感觉身体变得越来越轻,周围空无一物,像一粒再微小不过的原子坠入宇宙深处。他放任身体下落,知道这不是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