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城北,唯有最高最大的清风阁还亮着灯火,楼上有二人坐在榻上在烫着火锅,看着窗外的飘雪,炭盆搁在脚下,浓茶摆在案前,牛羊肉满桌,各色时令小菜架了好几层,酒坛子已是半空,旁边瓜子小吃若干,屋内还有菀人翩翩舞动,琴声不断,歌曲动人,仆人立侍左右,举头投足皆有人伺候,好一个自在。
靠东坐着的,手里正端着一碗汤,这汤看着好喝至极,他反复噘嘴吹着,不时抿一小口,咂着舌摇着头。靠西坐着的则埋头大口吃着沾满辣酱的羊肉,嘴里不停呼呼哈哈咀嚼着,额头也有汗珠,似是过瘾极了。
又吃过一口,他伸出手,有人将温毛巾递来,他擦擦额头的汗珠,抬起头看着喝汤的那位,舌头还不停在嘴里翻腾寻找着,临了又拿手腕子擦擦鼻子,说道:“要不要,去探一探,或者干脆叫老七来,把他们都做掉,也省的你一直劳心费神。”
对面的人也不理会,直到将汤喝到过瘾,转头问了句:“这汤,叫个什么名字,真好喝。”
“哎,你也来一碗吧。”说着话,他将头看向那位去。
“不是我说认真的呢,你别拿汤说事。”
“咕噜噜。”那人又喝下一口浓汤,砸吧砸吧嘴道:“去探探也好,这雪下的邪乎,贸然去杀掉他们,做倒是很容易做到,可眼下宗主已经出关,他要是真心过问起来,我不好交代。”
“有什么不好交代的,做便做了,你就说是我干的,又能怎样?”才吃过肉的那人干脆蹲在了榻上,有些急躁起来。
“胡说!我要活人,不要尸体。”
“那就抓来,有何难?”
“你别忘了,这里是都城,张三福那臭小子,就是看准了我不敢在都城贸然动手才敢来的,你以为他敢来,就没有倚仗?”靠东坐着的显然有些生气。
“哼,你总是前怕狼后怕虎,你要是果断些,十几年前我就把事做成了,哪需要等到今天。”
“闭嘴,那个秘密至今没有人知道具体,你倒好,到处说。更何况,觊觎那个孩子的人那么多,哪那么容易就让我得手了,如今那张三福,连陆九年都死在他的剑下,即便是老七去,能保证不惊动都城那些老头子们?”
“好好好,依你依你,都依你。”
“还是派几个人去探一探,如果传言不假,那个孩子也没几天好活了,到时候,我自有手段。”
“好!”
稍微年轻一些的那位,将窗户打开半扇,咳嗽一声,立马有人从街中不知道什么地方跑来,跪在了阁楼下面的雪地里,任由大雪打在身上。
那人递去冷厉眼神,挥了挥手,有人立即会意,站起身抱拳作揖,随后消失在了街尾。
不多时,一行人的脚印便已被茫茫的大雪掩去,风倒是小了很多,大片雪花潸潸而下,整个都城亮堂起来,与天一色。
半夜时分,张凌尘显然恢复了很多,安稳的睡着,许是先前的药管了作用,许是九宝儿的妙手还是见效,总归,不再似先前那般痛苦了。
雪倒是一直未停,要不是屋内的一大堆火,几个小的可能根本坚持不住。
他们还穿着单衣,在这样一个雪夜,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众人都有些困意,加之这样的天气,本来就是睡觉的好天气。
张三福依旧将剑背在身后,直勾勾看着夜色,或者说看着门外任何可能的动静。
他心里很清楚,他带着张凌尘入都城的事情,早已天下皆知。
那些怀有暗心的人,说不好今夜就会蠢蠢欲动,甚至已经动了。
当然,他的猜测是对的。
很快,屋内就只有噼里啪啦的火苗窜起声音,连三娘也打着盹。
赶了两天的路,一路摇摇晃晃,是个人就会累。
春生本来就是瞌睡虫转世,即便睡了一路过来,还是躺在一堆杂草中大口大口呼着气。
很久过去,风已停了,大片雪花再不受影响,落在地上并没有声音,可有人到此,还是会被发现。
几个和前夜同样装束打扮的人,来到了将军府外。
张三福端坐起来,手中紧紧握着那柄剑。